第一百零九章
林沐然睁开眼，目光里不是惊喜，而是戒备，他不自觉的眯起眼睛，是下意识防备危险的动作。
“你别这样看着我。”洛宸眨了两下眼睛，微微仰起头，嘲弄的说，“我还能图你什么？找我自己不痛快?”
林沐然抿紧了唇，没有应他，伸手推开了厚重的被子，他一动就会牵扯出疼痛，可他像没有感觉一样。他身上是病号服，他什么也没有拿，甚至连鞋也没有穿，洛宸靠在正对着床的墙上，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他越过洛宸，一步一步的朝门走去。
在手搭上门把手的一瞬间，后背突然一暖，洛宸从后面抱住了他，把外套顺势披在了他肩上，林沐然顿住了，他闭了闭眼，手指就搭在门把手上，既不用力也不放下。
“你要去哪？”洛宸环着他的手不紧，灼热的呼吸撒在他的耳畔，声音沙哑的不像样，落到听者耳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细密的戳在心脏上。
“好像跟你没关系吧。”林沐然仰头，声音轻，目光无波无澜，落到雪白的天花板上，他是一个祈祷者，却又不抱任何希望。
洛宸没放手，他微微低下头去，贴在他的耳畔，试图嗅到一点属于这个人的温度，可能有什么味道呢，他早就不是那个林沐然了，被折磨的只剩下满身的消毒水味了。
“就这几个月了。”林沐然触到洛宸的手，洛宸的手同样没有温度。他的少年的手是有温度的，两只手握在一起是滚烫的，可如今什么都没有了，冰冷叠在冰冷上几乎能伤了人的心。
“别来找我了，也不要管我去哪。你知道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想看到你。”林沐然低下头，终于拉开他的手，打开门，没有回头，他走的很慢，背影消失得不快，跟苍白的墙，苍白的天，一样孤寂，仿佛从来没变过。
四年了，临走时一无所有，一事无成，满身疮痍。
洛宸站在原地没动，拳头却捏的死紧，指甲狠狠的掐进掌心里，仿佛以痛就能止痛，他看着那熟悉的背影消失在墙角，他几乎抑制不住想要追上去再把人抱紧怀里的冲动。
他松开手，苍白的手指上不出意外的沾了点血，掌心里齐整整的四道掐痕，往外渗着血。
他恍若不觉，伸手搭在门把手上，仿佛这样能触碰到点什么残余的温度。
是该放过了，放过他，放过自己。
他已经受过一次看林沐然在鬼门关外徘徊的煎熬了，所以才千防万防不让他有寻思的机会，甚至往医生开的安眠药里掺假药。
他是怕过了头，他从来没有这么怕过，没有人教过他怎么去保护一个人，洛道争只教过他怎么去掠夺，于是他掠夺了一个人的心，又弃之不顾，又毁了那个人的全部，最后连他选择生死都权利都夺走。
活该他受罪。
他早该放开的，无论是对谁，都不会落得这样惨烈的结局。他一直在问林沐然，明明自己都做到这种程度了，为什么还不能原谅他。可他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也仍然在伤害林沐然，伤害他此生都不会再付出如此多执念的人。
“外面那么冷，林沐然怎么那样就出……”夏浔从外面推门进来，洛宸退后两步，看向夏浔，他的手甚至还没有放下来，是一种狼狈又可怜的姿势。
洛宸没回答他，只摇头，目光里浸了茫然，他像是在思考夏浔的问题，怎么人就走了呢，怎么这样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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