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桥跑脱了气,趴在地上,对老郑说:“哥,我快要死了。”
想起这些,老郑只觉得人的心若是险恶起来,是世上最深最深的无底洞,“老宋董事长对宋桥的那番心思,你就想吧。”
潘昀昀身上激灵灵地起了寒战——老宋董事长,多么深的心机!
一方面,无声无息地找到失踪的儿子,骗取了血液样本做亲子鉴定,确认了“小毛”是他的孩子;之后报案将孩子“解救”,乔家那病恹恹的农村孤老太敢去找公安要孩子?
在不着痕迹中,就绝了宋桥和乔家的关系。
另一方面,宋家非法收养了“宋桥”,对外摆个大龙门阵:A城人都是知道的,宋家的钟夫人多次滑胎习惯性流产,只好去国外做试管婴儿,孩子生下来就留在英国教养,十多岁才带回国。宋桥不仅血统纯,而且名正言顺。
潘昀昀想着方才钟夫人脸上一闪而过的凄清,竟也是被丈夫骗得死死的。
生前身后事,老宋董事长都安排得妥妥当当,摆布得如他所愿。
但他予取予夺间只见手段狠戾粗暴,只有无情无义,全是随心所欲的掠夺。
小毛,那个在西北农村里被欺虐的孩子,陡然被A城大药企集团老总“收养”,被严苛地训练。强权的父亲,心意叵测的继母,被绑架、被圈养、生如蝼蚁般小心翼翼……
“是他让你来陪他的吧?”潘昀昀问老郑。弱小无助的孩子,应该是日思夜想着他病老的奶奶、背过他的大毛哥。
“是。”老郑承认。宋桥为了让他来,闹过跳楼自杀。那也是老宋董事长唯一的一次妥协。
“所以,郑哥喜欢听《信天游》。”潘昀昀心里憋得慌。所有的喜欢,都有原因。
“《信天游》,好听啊。”老郑耷拉的眼皮抬起,好像看到了大西北的宽广粗糙。
潘昀昀垂眼,泪珠子掉在了衣襟上。
说到《信天游》,老郑:“昀昀,你还记得酒吧里唱摇滚的大姐吧,宋桥定期会去看看,让她活得好些。当然,不能让她知道宋桥,不然后果无法收拾。”
潘昀昀惊骇地看向老郑。
她的脑海里,酒吧驻唱的过气女歌手和小男人在阳台厮混的情景忽然被光照得亮若白昼。那女人如干花一般的浓艳,一双欧式的漂亮眉目,若是重叠在宋桥略高的眉弓上,竟是神似……
宋桥那晚带她去泡吧,是为了让两个女人见一面,对于他总是有些说不出的意义……
但潘昀昀很不客气地奚落了女歌手。
那晚宋桥失眠得很厉害。
“要不是钟夫人今天来闹,这些事也不会翻出来——不过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这些事你知道就好了,他不说,你也别提。”老郑嘱咐潘昀昀。
潘昀昀头摇得停不下来,嗓子破了音,“不问,我不问。”
他的伤浸在寒潭深处,锁了枷锁,深深地禁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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