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面向洛伊东,屏息以待。他拔掉笔帽,微微俯下身,笔尖在我脸上低空盘旋了一阵,最后轻轻落在我的额头上。
他试写了两笔,因为无处着力,有些不好写,便用左手固定住我的后脑勺,唰唰一阵写。
我的额头凉凉的,而我的心里,有些慌——洛伊东靠得我太近了,我的鼻息间都是他身上的气味:刚刚打完比赛的汗水味,新换上的干净外套上的香味,还有少年身上独有的荷尔蒙的气味。
乔静有些不爽,洛伊东一写完就提醒他:“写完了吧?写完就往后退一点。”
“还要拍照呢。”洛伊东把他的手机递给乔静,然后笑眯眯地走到我身后,比了两个“耶”,竖在我的头顶上,好像我长出了一对兔耳朵。
我撇着嘴,抬头斜眼看他,他也低头看我,眉眼之间是满满的柔软的笑意——乔静就是在这个时候按下了拍摄键,把这一刻永远定格。
他在笑而我在生气,我们对视彼此,将对方映入自己的瞳孔,也在对方的瞳孔里看到自己。
那时年少的我与洛伊东,置气、斗嘴、互不相让,像一颗彩色的玻璃球撞上了另一颗,都想在游戏里争一个第一。
我们不知道彼此碰撞的原因,只知道宇宙那么大,我们却相遇了——后来我才明白,这不是随随便便的相遇,这是一眼万年的相遇。
时间猫着腰,日子就悄无声息地过了。
这些普通又静默的日子里,碎纹爬满了我们乔家却无人发现,而终有一天,来自外部的一次小小的叩击,就让这个家,瞬间四分五裂了。
我曾以为关系牢不可破的爸爸和妈妈,我以为只有“死别”不会“生离”的家,竟然以一种非常恶俗的方式破碎了。
一开始,我只是奇怪冷战的战线,竟然能拉得那么长,并且大家从一开始的尴尬不自在,渐渐变得习以为常。
比如妈妈换了鞋要出门,忘记拿钥匙,明明爸爸就站在她身边,她也非要提高嗓门对房间内的乔静说:“静静,帮我拿一下钥匙。”
乔静迷糊,转了一圈都没找到,爸爸从挂钩上拿下妈妈的钥匙,明明一转身就能递给妈妈,也一定要交到乔静手里说:“喏,给你。”
乔静是男生,神经又粗大,可我知道,我们乔家,正面临成立以来的最大危机。
有些怒气,憋着憋着就散了,而有些感情,搁着搁着,就淡了。
我问乔静:“你说爸爸会不会……外面有人了?”
乔静想了想说:“不会吧?我们爸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都搬到这里快十年了,他和对门小张阿姨说话还是会紧张到结巴,他怎么可能外面有人?再说我们爸爸既没钱又没权,还人到中年,身材走样,要真外面有人的话,该是什么样的女人,才会看上他啊?”
我哥说得我无言以对,可不知为何,我的心依然七上八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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