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极一只手单握身前,一只手负于身后,青衣翩翩,笑意微微,单这么瞧上去,可称得上是一名风流雅士了,即便在这时候,声音也颇温和,如清风入怀,像是在说关于烹茶煮酒的雅事。
“哦,你说倜夜么?”明极微笑的脸上,露出了一点无奈的神色来,道,“小儿叛逆,屡教不改,做父亲的没有办法,只好用些法子,让他听话些罢了。”
凌危云冷冷看着他。
到底是什么样的法子,又是什么样的父亲,会把自己儿子搞成这副行尸走肉,完全是杀器的模样?
“说起来,凌云君你,”明极顿了顿,这回脸上的费解之色倒是颇为真实,他道,“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凌危云心神一凛。
从刚刚起,他就在想,他一直和倜夜在一起,为什么他没事,倜夜却中了招。
而明极的话里,显然也是说他并不是单独只对倜夜下了手。
所以到底是在什么情况下,倜夜会受影响,他却不会?
凌危云拧眉沉思。就他所知的,这样的情况确实发生过一次,就是在妙音池里,倜夜心有执念,于是陷入了明极所设的幻境,反而他因为缺了心,无欲无情,自然没有什么心魔执念能困得住他。
可是他们早已经从妙音池里出来了,按理说幻境也随之消失了,而且从妙音池出来之后,他觉察不对劲,很快就带着倜夜从魔界逃走了,明极根本没能控制得住他们。
不……不一定要真的控制住他们,就像在妙音池里一样,明极用个什么法子,把他们骗进幻境里就是了。
那么,有什么东西,是和明极相关的,而他和倜夜,又都接触了的?
蓦地,凌危云脑中白光一现:“姻缘石?”
明极见他这么快就抓住了关键,赞许地拍了拍手,笑道:“凌云君果然冰雪聪明。”
凌危云眼中一暗,明极果然在姻缘石上动了手脚,只是当时他和倜夜都再三以灵力探测过,那石头里并无一丝法力迹象,这才着了对方的道。
明极似看出他的疑惑,好心解释道:“这姻缘石,本来便不需要法力,本尊不过是拿他当一幻境容器罢了。”
凌危云看向他。是了,就是妙音池,他们在陷入幻境之前,也并未察觉到什么异样。
明极又道:“若说凌云君心境格外清明一些,所以妙音池的幻境对你来说,无关紧要,那也还罢了,毕竟你们并未在妙音池里留下名字,妙音池对你们的约束禁制也就大大小了。只是这姻缘石,天然便是一座极佳的幻境之所,本尊又在里面,专门为你二人打造了一座小小幻境,只要你们成功将名字刻了上去,幻境认定你们,便即生效,绝无可能脱身,只是何以倜夜能听我的话,你却仍旧不为所动?”
明极看起来当真是困惑至极,竟顾不上避讳,将姻缘石的内里乾坤都告知了凌危云。
凌危云心道,那是自然,我又没有心,如何能够被你的幻境所困住?
只是这自然没必要同对方说明,凌危云道:“或许是你的幻境,并不如你想象中牢固的缘故。”
“是吗?”明极微微一笑,竟是很谦和地点了点头,道,“或许吧。”
“不过能困得住凌云君,自然是好的,困不住也没什么,好在倜夜还是听话的。”明极道,“他对你用情至深,所以幻境对他,回回奏效。这样看来,凌云君待我儿,却并非同等相待,倒是我儿错付于你了。”
凌危云却不受他挑拨蛊惑,冷冷哼一声,道:“是你诡计多端,屡屡诱他入洞,又把错处安到别人头上做什么。”
等等,回回?
即便算上妙音池那次,还有这一次,顶多也就是两回了,何以用得上回回?
且明极这迷惑人的法子,能让人全然丧失神智,只听自己的命令,手段又十分高深,完全不露痕迹,令人难以察觉,显然不可能是第一回 用了……突然想到什么,凌危云头皮一麻,他眼睛霍地瞠大了。
“我问你,道一宗灭门一案,”他静静盯着明极,神色沉肃,声音冰冷,道,“真的是倜夜做的吗?”
明极一顿,定神瞧了凌危云一眼:“不是说你自飞升之后,便失忆了吗,怎么,又想起来了?”
他分明长久呆在魔界,却对仙界这些年来的事情知道得清清楚楚,果然是早有准备,等着这一天了。
凌危云没理他,只道:“你只说,是与不是。”
明极微微笑道:“自然是真的。”
“这些事情,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明极神情倒是极为坦然,道,“道一宗么,百年大宗,灵气充沛,仙灵毓秀,本尊是很喜欢的,又有我儿在此,暂时拿来做我魔族的落脚点,岂不是很合适吗?只是阿夜这小子,不晓得被你这师兄灌了什么迷魂汤,竟是舍了魔尊之子不当,非要在宗门里安心做个小师弟,实在是不争气极了。且他本是妖魔之体,却修了仙道,这其实是害了他,仙魔两道互不相容,两道同修,一个不慎,便要走火入魔,本尊怕他出事,时时过来看顾,可到底有疏漏的时候,一夜他魔性发作,难以自控,突然发狂,屠了整个宗门。”
凌危云道:“当真是他魔性发作,难以自控,才屠了整个宗门吗?”
且莫说那会儿倜夜修为纵使进境极快,到底根基尚浅,即便爆了魔气,又是如何做到屠戮整个宗门的?
明极只是从容微笑。
“况且,说他是妖魔之体,不宜修仙道,可他如何会突然压抑不住魔气,当真没有你的一份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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