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小皇帝给猪油蒙了心智,竟在朝堂上昭告天下,铁了心要立一个男后,有大臣以柱击额,冒死上谏而不可得,反被皇帝着人拖了下去,当真是令天下士人寒心,一腔激愤却油然而起,竟抛却生死不顾,联名上书以谏。
缇晔收上来一沓一沓的谏书,随手一翻,笑了出来:“呵,倒是看不出来,原来还都是些耿介忠直之辈。”
作为一个天分极高,资质极好的昏君预备役,缇晔自是不把这些泣血之语放在眼里的,大婚之礼已经忙碌且有条不紊地准备了下去,每日缇晔的心情都比昨日要好上一分,因为每过一日,就代表婚期愈近一日了。
是以虽然底下的人吵闹个不休,缇晔也好心情地懒与他们计较,每日按时上朝,坐着听完朝臣们的血泪哭诉,再满脸笑容地下朝,直奔偏殿而去。
众人见他软硬不吃,完全就是个为色所迷,理智全无的昏君,劝谏全然无用,便将矛头转向凌危云,这个即将要成为本朝有史以来第一位男后的人。
各个摩拳擦掌,咬烂笔头,直抒胸臆,痛骂他妖媚惑人,言行不端,道德败坏,总之在他们的笔下,凌危云俨然是个祸国妖妃,坏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迟早要被天雷劈死。
他们骂得痛快了,仍如往常一样,将这些折子递了上去,反正这些日子递上再多折子,缇晔都已经被口水骂成了个筛子,都无事发生,所以众人谁也没当回事,骂完人递完折子,回家倒头睡觉。
结果谁知,睡梦中被人从被子里挖出来,衣裳都没来得及穿上,就被投进了狱中。
原来是缇晔收到折子之后,照常随手一翻,本想看看今日又有什么新鲜骂人的东西,没想到打开一看,竟然全都是在骂凌危云的,顿时大为光火,十分恼怒,狂性发作起来,将这些骂了人的,有一个是一个,全部抓了起来。
一时之间,朝中大臣入狱大半,按照品级分开住在不同的隔间,以至于连隔间都不够使了,低品阶的几位大人还要勉强凑做室友,关系不错的倒也罢了,有些平日关系不好的,在牢房中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对骂,更有甚者动起手来,最后还得狱吏出面,将其分开,另排房间。狱吏大概一辈子也想不到,自己这狱吏生涯,竟然也会有如此忙碌的时候,并且每日被三公九卿乃至他们的亲眷,恭敬呼唤着大人,就是想要凭此通融一番,让他们在牢中的日子好过一些,直有一种自己才是当今皇帝的感觉,倒也十分不坏。
大臣都去了牢里,上朝的时候,殿内站着的都没剩几个了,上朝上得十分寥落,缇晔却是个浑不吝的,全没半点儿思悔之意,还微微笑着,问殿中仅存的这几个人:“口出秽言,污蔑诽谤,众卿认为,这帮人该如何处置地好?”
底下的人哪里敢说话,但心里到底觉得,这么多人呢,半壁江山的人才都进去了,小皇帝再是狂妄,又能如何?没了这帮护国之臣,这江山,小皇帝他一个人能做得稳当?
只是不敢明说出来罢了。
“你们以为人多势众,朕便法不责众,是吗?”缇晔却是看出来他们想说什么,蓦地笑一声,脸上红纹灿灿发光,他道,“不过一袭蟒袍加身而已,朕便是从街头找几个乞儿,来穿上也就是了,又有什么难的。”
他说得轻巧,殿下数人闻此言,却俱是脊背一寒,瞬即明白了这话中含义:只因言语上对那人不敬,这人竟是不惜要把这些国之栋梁全部杀了的意思吗?
就为了一个男子!?
这人当真是疯了!
朝堂间如此动荡,纵然缇晔有意按压,还是不免流到凌危云耳中。
凌危云自是知道朝臣不可能这么轻易让缇晔立个男子为后,他也做好了要被骂个狗血淋头,流传青史的准备,反正他也不在意这些。
但缇晔好像并不打算乖乖挨骂了事。
当天下了朝,缇晔如常到凌危云此处来,凌危云便开门见山地问他:“你要打算如何处理他们?”
缇晔原本心情极好,看到凌危云时也面含笑意,听得他这一句,脸色便陡转不快,道:“谁这么多嘴,同你说这些的?”
言语之间,竟像是要处理了那个多嘴的人一样。
凌危云微微皱眉,道:“你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我不想知道也要知道了。”
缇晔听他这么说,显然是要掩护向他透口风的人,也就顺了他的意,没再追问,只道:“他们说的话太难听,我不愿听。”
凌危云道:“难听便难听一些,又不碍着什么,何必抓起来,到时还得放了,多麻烦。”
缇晔却道:“谁说我要放了他们?”
凌危云看向他,心中有不好的预感:“那不然呢?”
缇晔神色隐现阴郁,道:“他们那样说你,对你不恭不敬,便是死一百次,也是死有余辜。”
凌危云听他说到死字,轻轻松松,毫不犹豫,全然是出自真心,竟真的是想将那些人给杀了,心中不由得一惊。
他又仔细看看缇晔的脸,惊觉那片红纹似乎更加艳丽明亮,纹路范围也比之前变得更大了。
怎么回事?
他和缇晔不是已经两情相悦了吗,怎么魔性并不减少,反而还增强了?
凌危云脸色凝重起来,问:“你想杀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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