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琛猛然抬起头,眉宇间又有了凶相:“你怎么会不知道?!”
这个人的心理确确凿凿地出了问题,季临章想。
他的情绪波动幅度相当之大,这样短的时间间距,他也能在愤怒与卑微之间不停往返。
庭庭怎么就招惹上这样一个人?
不过也只有庭庭才能救他。季临章很清楚,季绍庭有一种内生的疗愈力量,但必须以正确方式将其诱导出来,比如给他看脆弱、看眼泪、看真实。
但黎琛从来没给过季绍庭这些。
“我真的不知道,”季临章说,“我不是你这种控制狂,庭庭这一分这一秒在做什么,我并不需要知道。每个人都需要私人时间去安顿心情,等他安顿好了自然就会告诉我。”
黎琛突然激动起来:“所以他会联络你!他——”
“不可能。”那一丝怜悯顷刻消散,季临章对着黎琛,只能想到八个字: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他盯着黎琛的眼睛,一字一字道:“我就是死,也不会告诉你他在哪里的。”
黎琛回到家时已是凌晨六点,转了两程机,在中转的机场又滞留了近三个小时。
有谁试过凌晨下机回家以后空无一人,就知那种扑面而来的孤独。家具的摆放没有丁点变动,每一道线条都拼合出熟悉的形状,灯一亮起来,就将光薄膜似的抹开。
而在灯光照射不到的角落,就全是冰冷的阴暗
窗里嵌着日出时苍白的天色,晨曦有气无力。
黎琛一头倒进沙发,想起昨天的这个时候,季绍庭还留在他的身边。
一夜天翻地覆,他只觉自己老了五十岁不止。
他与季临章的收场不算个收场,在充斥着质问哀求诘难争吵的季宅,季临章的父母终于回来了。黎琛那副模样任谁见了都怕,最后他被推搡着关到了门外。
他忘不了季母看他的眼神,那种失望、羞愧、以及荡然无存的信任。
季临章的话音又在耳边盘旋:“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是他的错。
他将自己撑起身,偏偏倒倒地走进书房,从保险箱里取出两人的结婚证,比他整副身家还要贵重的无价之宝。
皮制封面是鲜艳的大红色,打开后他们的婚照就映入眼帘,照片里他们穿着同样款式的衬衫,第一粒纽扣是解开的,嘴角都是笑。那时他们都是晓得笑的。
这些美好的记忆,一直都被好好安放在光润剔透的玻璃瓶之中,而后一场大闹喧天,它被猛地拨拉到地上,应声大卸八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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