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走出来
即使如此,向柯心里仍冉起一份希冀,以他对靳立诚的了解,他肯定不会无缘无故这样。那么除去理解和包容,靳立诚还想要什么?他想不明白,所以他流泪,彷徨又无助。
也是一刹那,向柯忍着疼痛,试着转过身,他瞧见靳立诚微红潮湿的眼睛——那双眼跟他的一样!他们同样无助,不确定前方是何处,不清楚生命里接下来又会出现什么,他们能不能像今天这样舔舐彼此,会不会在琐碎中消耗无畏,在孤勇中承受阵痛。
是,他从这一刻在靳立诚眼里读出恐惧——恐惧失去,更恐惧无法挽留。假如明天是世界末日,只能抓紧一个人的手,他们会不会拽住彼此。
世上有很多东西值得眷恋,清新的空气,友人,健康等等。生命远没有达到需要为爱情去死的地步。即使如此,还是想要,不为虚荣,不为机会,只是单纯地觉得跟这个在一起很好,能看见生命中更多彩模样。有点热泪盈眶,有种即使抵达黑暗,也要苟活的冲动。
明明狼狈不堪,想洗净脸,穿着干净的鞋子,跟对方打个招呼:“嗨,你最近怎么样?”
向柯试着面对着靳立诚,鼓起勇气抱紧他,这一次靳立诚没有推开,只是敛住情绪,目光看向别处——枕巾上印着一对戏水鸳鸯,针线粗糙,也是,这里靠近山林,能留宿就不错了。
光线渐渐亮起来,楼下有说话声。
他们在喘息中找到让彼此愉悦的那个点,借由彼此摸索到一种叫做‘信任’的东西。一个宁可受疼也要迎痛而来,一个撕开伤口毫不掩饰。年轻时爱情里的勇敢多半出自单纯,当窥探到人性更多,了解那些黑暗与龌龊——上不了台面的占有、自身都无法化解的压抑、偶尔想要逃离世界的软弱,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不能坦诚面对另一半。
如果剖开伤口会不会吓到对方,如果不剖,伤口会不会隐隐作痛。
靳立诚终于卸下防备,压在向柯身上喘气,他们浑身湿漉漉的,在清晨中微微战栗,紧紧贴住对方,依偎着取暖。有什么冰凉的东西顺着眼角流下,是谁的?分不清?也不需要分清。
一切结束后,靳立诚去浴室拧了条热毛巾过来,很耐心地给向柯擦拭身体。KK皮肤白皙,身上有汗,有泪,有红痕,也有冲动,这些东西混在一起,被热毛巾彻底治愈。
向柯终于蜷缩在靳立诚怀里,默默流泪,心却是安静的,因为他的爱人在亲吻他的眼泪。爱情是一场豪赌,人人都想要,只一点,上了赌桌,就要愿赌服输。输不起,谨慎观战就好。求仁得仁。
两个人相拥入睡不到一个小时,靳立诚被手机闹铃震醒。
是他妈妈廖宝荣,说今天上午十点要完成要将爷爷的骨灰入葬。其实他们不过休憩了两小时,像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
靳立诚轻声起身,临走前亲吻向柯的额头。
向柯听着动静醒来,“我跟你一起去。”
“时间还早。”靳立诚已穿戴整齐,恢复到平时温和的模样,让向柯总觉得刚才的一切是幻觉。
向柯连忙套了件衣服,赤脚找着东西:“那我也跟你一起。”
“好。”
五分钟后,俩人一同离开民宿。
向柯这才发觉寺庙虽小,僧人却在为靳老先生虔诚超度,只是仪式已完,人作鸟兽散,空气里弥漫着灰烬的味道,香炉里插满香,烘得空气微烫,连炉前那一缕光线都扭曲起来。
再抬头,天空大放晴,日头拨开云层,明晃晃。
靳家人跟净元礼貌告别,靳立蓉走在人群最前面,手里抱着一个象牙白的骨灰盒。光线明亮,连同那些晦暗也一并散去,留下一种释然——生前功德圆满,心怀挚爱,何惧死亡?
陵园僻静,靳爷爷和奶奶合葬。
墓碑上是两人年轻时的照片,多般配的一对,此刻终能相伴到时间尽头。
忙完这些事以后,向柯准备返程。
廖宝荣说:“哎,不要着急回去!”说着,握住向柯的手,“去家里坐一坐。”她又看向儿子,意思是正好家人们都在,让向柯跟大家见一面。
年轻人一般工作比较忙,再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靳立诚说‘好’。
步行约莫半小时,陆续有车子载众人离开。
向柯大概是没休息好,途中靠在靳立诚肩上睡着了,鼻息处发出轻微的鼾声。廖宝荣坐在副驾驶室,从后视镜看他们,忍不住道:“阿诚哦,再要脾气好一些,也善待善待人家。”
“知道。”
廖宝荣想了想,确定向柯已经睡着了才说:“那天阿K和阿瑞大吵了一架,”她收回目光,“阿K这个孩子我看明白了,但妈妈想说——”
她侧过脸,认真地看着儿子,笑容温和:“我们都知道从前那些事,有些人是没缘分,你要放下,真正地放下才能好过。阿瑞也是,你放心,妈妈会劝他。”她擦了擦眼角,努力笑了笑:“要走出来,都要走出来!”毕竟阿瑞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向柯醒来时车子已经抵达靳家大门口。
那天一闪而过的房子出现在眼前,好像没有那么幽深寂静,相反,它是亲切可掬的,玫瑰在七月中旬的此刻盛开,衬着碧绿层叠的爬山虎,一切以另一种方式蓬勃生长。
一位中女性走过来,接过廖宝荣的手袋,很和善地开口:“太太。”
廖宝荣点头,加快步伐跟对方交代:“厨房菜有无准备好啊?今日小姑也在,她们姊妹很久没有见面,各自生儿育女,天各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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