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正文终(二)挽弓
房里蓦的静下来,池炎和徒单盛在黑暗中站着,能听出来他们呼吸不稳,明显的紧张起来了。
过了一会儿,东侧窗有了一点微弱的动静,一个鬼面人凭着听觉往窗口飞掠过去,紧接着,有刀剑入肉的一声闷响,随之而来是一只猫凄惨的叫声。
池炎在暗中压着嗓子说:“人在西边!这只猫是虚晃的!”
两个鬼面人得令,几个跟斗翻过去窗边观察。
这会儿月色映着雪,透着白光进来,屋里稍微有些清明了。又从外面进来了三个鬼面人,他们把池炎与徒单盛围在中间,呈防守之势,又何亭看到床边也站了两个鬼面人在看守。
他们似乎听力极好,并不需要灯火来辨认方向。
池炎和徒单盛太过谨慎了。饶是普通的绮月兵,多几个无妨,哪怕是功夫好的,多也就多了。
偏偏来的是这些鬼面死士。
何亭内心是矛盾的。他一边盼望着着那人过来,一边又希望他狠下心,别赴这火海。
一屋子人静待片刻,没有等来什么。众人正疑惑间,一把银刃从天而降,直直地往徒单盛过去。
几个鬼面人猛抬头,面具白晃晃的跟阴兵来阳间拿人一样。他们把弯刀刀刃翻上去抵挡,那人却不知踩住了什么东西借力,猛的一改方向,朝何亭的床这边过来。
鬼面人都有些措手不及,但也当机立断抄过去要拦住他。
这人速度极快的跃到了何亭床上,他抓住何亭肩膀要把人往外拽,后面跟上来一个鬼面人,他来不及回头,便把刀反着往身后刺去。
刀柄对着何亭,何亭凑着微光看真切了,上面雕着狰狞的狼头。
凤江?
西窗又进来了一人,似乎是凤江同伙。难不成是池归烟?就在何亭思索的间隙里,房里已然乱成一片。
但这张床绝对是几个鬼面人的重点监视地,凤江一不敌四,当即挨了一刀,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溅到了何亭脸上。
何亭没看清楚他哪处中了刀,只看见他似乎在暗中踉跄了一下,接着奋力的猛挥一刀,银刃在床帏间划出了一条长长的弧光。
凤江今天的身法似乎有些迟钝,可能是在牢里待得那几天有些伤身,还未彻底恢复。何亭硬撑着从床上起来,想趁混乱先从屋子出去。
然而他还没坐起,便赶来了一个鬼面人将他牢牢按下去。似是怕他自戕,几个鬼面人谁都没有拿刀刃招呼他。
算上凤江一起,似乎是来了四五个人,都在找救走他的机会。黑暗中何亭看不清谁是谁,只能根据脚步来辨认。也许他们没有料到屋子里早已聚了这么多鬼面人,渐渐不敌,当中有一人高呼了一句:“走!”
何亭辨认出那声音是池归烟的,其他几人都没有出声。凤江还在何亭的床边缠斗,他可以走的,但似乎是有些不甘,还在挣扎着。
“凤江,你走吧……”何亭几乎要用尽所有力气,才艰难地开口朝他说了这句话。
听到这句话,凤江稍微愣了愣,这一愣让旁边的鬼面人找准机会,又往他身上去了一刀,凤江艰难地在抵挡。
其他三人已退了出去,唯独凤江还没有走。池归烟看不下去了,从上空掠过来要抓他:
“快走——!!”
凤江带着伤,脚步有些虚浮。池归烟不假思索地就抓住他,挟稳人,飞快的掠窗逃了出去。
屋内烛火再度亮起来时,何亭随着余光看过去,发现自己床前这块地上满是杂乱的血脚印,猩红刺目,他当即胸口闷住,止不住的干呕起来。
凤江似乎伤得不轻,何亭记起他翻窗出去的时候很不流畅,全靠池归烟携着。
一场打斗平息下来,池炎坐在椅子上缓气:“不是约,约了明日谈判么,竟然半夜偷袭,真够无耻。幸好咱们做了准备。”
徒单盛似乎左臂有伤,他按住左臂与池炎相对而坐:“池归烟向来无耻,你要习惯。明天还不知道他会搞什么花样,我们人还够么?”
池炎久久才说:“实在不行,就用床上那个做人质,先回绮月再做打算。”
徒单盛方才站的位置离床不远,他回忆着说:“他们那几个人里,有一个挨了好几刀,今夜应该不会再来了。”
是凤江?
短短几日而已,看来凤江的身体恢复的还算不错。
何亭在昏灯里回忆刚才的一切——那些人里面,有池归烟,有凤江,似乎是有陈贤。
没有他。
/
次日近午时,院子外面乱了起来。谈判的时间到了。
池炎的诉求很简单,他要太子印。如果不行,那便退而求其次,他要平安回辽东。徒单盛则希望割地,他要孤山以北全部划给绮月管辖。
徒单盛心里不安,这个节骨眼上还在低声问池炎:
“这个人,当真能值这个价格么?”
池炎笑了:“值。”
何亭是被两个鬼面人拖出来的,外面的积雪很厚,他们在雪里将他拖行着。那种味道很强烈——是煤油的味道。隔着院墙已经透进来了,呼吸间逃不掉的难闻。
被关在这里这么些日子,何亭第一次看清了这是一个大院子。似乎从前是什么棋社,正堂有些破败,好像许久没有用过了。院子里是白皑皑的一片,耸着两颗光秃秃的老梨树。
徒单盛与池炎在院中站着,一左一右,旁边又立着许多鬼面人,颇似来索命的牛头马面带着阴兵。
静待片刻,院墙外的骚动停了下来。想来午时到了。
“哐”一声,重重的木门被撞开,两边缓缓地开了。烟尘里的身影渐渐清晰,池煜在红鬃马上凛然的看过来,他身后是泱泱站着的禁军。
池炎没有一丝紧张,他神色轻松:“太子印交出来,再放我们回辽东,这人我就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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