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你是可爱的女孩子，我是可爱
"01
图书馆里的人很多，有的在做作业，有的在阅读，气氛安静又美好。
沈翘不好给苏杭打电话，只能发信息，可她的方位感又不怎么好，找了五分钟才找到坐在西北角桌子旁的苏杭。
他今天穿了件肥大的白色羽绒服，从后面看起来有点像电影《超能陆战队》里胖嘟嘟的智能机器人大白。
沈翘站在他的左后侧，拍了一下他的右肩膀。
常人一般都会下意识地往右边回头，然而苏杭不是常人，身子往左边转过来的同时，他竟然一把抓住沈翘还没来得及抽回的手腕，然后用力一扯，扯得沈翘一个踉跄。
好在苏杭扶住了沈翘的胳膊，避免她摔倒。
他笑意盈盈：“这么想我啊？”
沈翘又热又臊，做贼一样看看周围，用力捶了他一拳：“你有病吧，干吗拉我！”
还好位置偏僻，没人看到他们两人的动作。
苏杭点头：“你有药。”
沈翘很想变身为黑化后的周芷若，一记九阴白骨爪拍在苏杭的脑袋上。
暑假作业是老师们按照放假天数来定量分配的，一张大大的作业表里明确规定了每天几点做什么作业，哪几天休息，总之设计得既科学又充实。
沈翘戴上耳机，拿出数学卷子来。
跟沈翘待一块这么久，苏杭知道什么时候给她顺毛，什么时候可以逗弄她。
见沈翘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他也不着急，继续看书。
沈翘做了两道题，偷偷瞄了苏杭一眼，瞅着他这么老实有点纳闷。再一看，他看的居然是高等数学，又郁闷了。
她还记得张师太在讲《张衡传》时给他们总结过，一个人不管做什么事情，要想有成就，因素有很多。比如说，天赋、后天学习、坚持、创新等。天赋是基础，沈翘自认为她在学习上没什么天赋，就是学到疯癫，也赶不上苏杭。
苏杭不只是赢在了起跑线，更是赢在了终点。
感觉到沈翘哀怨的眼神，苏杭睫毛颤了颤，抬眼不解地看着她：“怎么了？”
沈翘可不想告诉苏杭，她对他高智商的羡慕嫉妒恨。
苏杭以为沈翘不吱声是遇到难题不好意思说，就摘掉她的耳机，安慰道：“不会的该放弃就放弃，千万不能相信自己有能力。因为你做了也是错的，浪费时间。”
沈翘瞪着苏杭，咬牙切齿：“谁跟你说我不会了？自作聪明。”
她连题都没看，分明是还没来得及做好吗？
苏杭喜欢看沈翘气鼓鼓的样子，嘴角的弧度更大了：“想要什么新年礼物？”
叶老太太刚回来，刘美珍和叶文涛都没再去公司，这两天陪着她东转转西看看，沈翘不好总往外跑，平常就关在房间里写作业。感觉今天差不多了，她才跟叶文涛打了个招呼出来了，赶在大年三十之前见苏杭一面。
沈翘兴致缺缺：“想开学。”
一般的学生巴不得假期多一天是一天，想早点开学的估计整个一中就她一个人了。
苏杭揉了揉她的脑袋，也有点无奈：“乖，还有半个月。”
沈翘越来越觉得苏杭将自己当成他家里的那只猫了，因为这次他摸完了她的脑袋，还顺便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沈翘一脸问号，眨巴了两下眼睛：“苏杭，你把我当什么了？”
苏杭没有说话，而是从包里拿出来一杯还热热的奶茶。
“你可别说我是你的奶茶。”这句广告语太耳熟能详了，沈翘脱口而出。
“庸俗。”苏杭把奶茶放进她的手里，大言不惭，“你是可爱的女孩子，我是可爱。”
沈翘一阵肉麻，她搓了搓胳膊，恶寒地把椅子往旁边拖了拖。
图书馆空间太大，以至于暖气走不到这里，所以苏杭才会给沈翘准备一杯奶茶。
温暖的奶茶暖手，安静地看书，没有嘈杂的声音打扰，闲适淡然的美好感觉蔓延心底。窗外的阳光柔和地落在苏杭的侧脸上，少年的脸白皙得像一块透明的玉。
他的名字在沈翘的舌尖上跳跃，她托着腮，脑海里想到了余秀华《风吹》里的一句话。
我们都喜欢光，虽然转瞬即逝。
但你还是你，有我一喊就颤心的名字。
苏杭，苏杭。"
"02
穿新衣，收红包，出门拜年还有人往口袋里塞瓜子糖果。最喜欢过年的，莫过于小孩子了。
可沈翘不是小孩子，过完年她又长大一岁，这就意味着烦恼也会更多。
刘美珍和叶文涛在厨房里张罗年夜饭，她原本也要帮忙的，却被刘美珍嫌弃地制止了。
叶老太太和叶沛源祖孙俩在客厅里其乐融融地看电视，沈翘不想融入其中，于是回了自己房间。
听着窗外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看着家家户户灯火通明、喜庆非凡，她的心情有点惆怅。
去年这时候，她在帮着奶奶做年夜饭。两个人的跨年夜，虽然不似别人家热闹，可至少有亲人陪伴。那种踏实的温暖，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而现在，一起跨年的人多了，她却像是格格不入的入侵者，只能默默对窗叹气。
手机里收到了太多消息，大多是转发的。
当然，她也没忘记给一些关系好的老师和同学发祝福短信。这些祝福短信是她一个字一个字地编写的，每个人收到的短信息内容都不一样，真诚的心意跃然于屏幕。
轮到苏杭，她刚才泉涌的文思一下子卡住了。
年夜饭，应该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团聚在一起的，她猜想，按照苏杭的倔脾气，此时他可能独自待在空荡荡的老别墅里。
写了删，删了又重新编辑，来来回回，最后也就只剩下了一句“苏杭同学，愿你新年快乐”。
越是欢庆热闹的时候，越能反衬出他们的寂寥孤独来。
她知道他不快乐，所以她希望他快乐。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叶沛源的声音传来：“翘翘，吃饭了。”
“好。”沈翘应了声，点了发送后把手机丢在床上，就走出去了。
叶老太太坐在主位上，叶文涛在她右手边，叶沛源坐在她左手边，刘美珍挨着叶文涛坐，沈翘就坐在叶沛源和刘美珍的中间了。
灯笼茄子、西兰花炒虾仁、糖醋排骨、糯米藕、红烧猪蹄、红烧带鱼、孜然酱爆鱿鱼须、荷塘小炒……十几个家常菜，色香味俱全，瞧着不比酒店专业的大厨差。
刘美珍不擅长做饭，平时不是叶文涛就是保姆阿姨下厨，但碍于叶老太太在，所以她这几天也难得主动进厨房。
饭桌上，叶文涛将自己的功劳都归于刘美珍，虽然没换来叶老太太的夸赞，不过叶老太太也没再给冷脸色，“嗯”了声，勉强算接受了。
叶文涛说了几句煽情的开场白，大家一起举杯祝福。
沈翘本来就话不多，饭桌上也跟个安静的小木头人似的，规规矩矩地吃饭，偶尔配合气氛应答一下。
有叶文涛和叶沛源活络气氛，刘美珍适当制造话题，叶老太太大发善心地没拆台，再加上电视机里春晚节目传出来的欢笑声，一顿饭吃得还算和气。
吃完了饭，叶老太太给小辈每人发了个红包，连刘美珍都有。老太太能做到这一步，相当于接纳了刘美珍母女，这让刘美珍顿时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受宠若惊地连连道谢。
沈翘很有自知之明，她并不认为叶老太太给了个红包就是承认了她和刘美珍的意思，可能是不想让叶文涛为难，不想破坏过年的气氛而已。
乖巧地道了声谢，沈翘脸上没什么特别欢喜的表情，收好红包后，她就收拾碗筷往厨房里送去。
刚把碗放进水槽，叶沛源进来了：“翘翘，你出去看电视吧，我来洗。”
“不用，不用，我洗。”沈翘觉得洗个碗好歹能证明自己有点用处，而且叶沛源穿着不耐脏的白衬衣，要是因为洗个碗弄脏了，就不值当了。
“我洗。”叶沛源的语气还是很温柔，却很坚持。
沈翘犹豫了会儿，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把围裙解下来递给了叶沛源：“谢谢哥哥。”
叶沛源笑了笑，在沈翘即将走出厨房时，忽然轻声道：“翘翘，新年快乐。”
沈翘一愣，回头看着叶沛源时，他已经转过了身。
细细的流水在叶沛源的指间流淌，沈翘的心头也涌过一股浅浅的细流，小声道：“哥哥，新年快乐。”"
"03
躺在床上，沈翘静静地看着天花板，在心里把两个半小时换算成分，又换算成秒。
再数“9000”个数，她的十七岁就过去了。
以前，守完夜后，奶奶总会摸着她的脑袋，疼爱地说“我的翘翘又长大了”。每次听到这句话，她都会很开心，长大后就可以不再成为奶奶的负担，就有能力照顾奶奶了。可是，现在再听到有人说她长大了，她会难过。因为成长是一个完善自己，并杀死一部分自己的过程。在变成熟时，她也在渐渐丢失。
沈翘专心地数数，等她数到“852”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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