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望门寡
他坐在高头大马上，一身戎装，天色低沉，不时掠过飞燕，士兵气氛肃穆，军队缓缓出城。
陆舜瑶跟在送行的人群里，被挤得几次差点跌倒，她牢牢抱住怀里的东西，紧紧跟着，口中喊着他的名字。
江凌听到，正巧快行至城门，将士首领都与亲人作道别，他看到陆舜瑶，策马从队伍前转骑到她面前。
一只手在她脸颊上擦了擦，“才几天，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陆舜瑶憋不住，望着他黑漆漆的双眼，霎时红了眼眶。
她把护心镜一把掏出来，踮起脚“啪”地按在他胸口：“呜呜呜，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哭声骤响，吓了周围人一跳。
“我不想当寡妇，你可一定要活着，要长命百岁啊——好可怕啊，这是不是就叫做望门寡……”
江凌：“……”
陆舜瑶这几天烧香拜佛，夜里不知道惊醒了多少次，次次都梦见他鲜血淋漓的样子，吓得再也不敢睡。这些她没告诉江凌，但精神却一天比一天不济，看着十分憔悴。
借哭泣，借无理取闹，都不过为了打消心头不安。
江凌先是愣了一愣，然后哭笑不得，顾不得周围人看热闹的眼光，半弯下腰，指腹抹去眼泪，安慰她：“我答应你，一定平安，长命百岁，活的比任何人都久。”
“呜……”
“别哭了。”他摇头轻笑，摸摸她发顶，“等仗打赢了，我回来娶你当将军夫人。”
这句话他十六岁时曾经说过，如今再说一遍，却不是如当年只是区区一诺。
不畏生前名，不惧身后事，少年横刀立马，利刃出鞘。
这一战，为护我山河，也为了结一场跨越五年的血仇。
恩恩怨怨总算走到头。
“以后，我们的日子都是甜的。”
轻轻的吻落在眼睑，江凌看着抬眼强忍泪水的陆舜瑶，说道：“绣好嫁衣，在家等我回来。”
陆舜瑶点点头。
叶副将走过来，轻声提醒：“该出发了。”
陆舜瑶哽咽声乍停，咬着帕子不说话。
叶副将将护心镜接过，塞到江凌的怀中，交代几句，便同大军一道出发。
不知何时，乌云散去，旭日初露。
烈日下，马蹄溅起尘沙飞扬，旗帜迎风而展，金色的阳光洒落在上京城城门口，东方光芒愈盛，大和战士长枪银甲，气氛肃杀，在这样好的日头下，奔往九死一生的血腥之地。
历史的书册，终究在这一天，展开新的一页。
是做酒池肉林里的奴役走狗，是做亡国偷生的苟且蝼蚁，还是做硝烟战壕里殊死一搏的自由雄狮。
东方既白，一切都会有答案。
*
大和九年，六月，昔镇远将军独子江凌主动请缨，挂帅骁骑军，领兵援助边境。
帝喜，御驾亲征，士气大受鼓舞。
桃花败尽，春天过，盛夏来临。
六月中，江凌与戍守九横关的赵啸澜汇合，合两军之力，暂时稳住前方局势。
赵啸澜伤重未愈，退守隐州，叶姚黄挂主将，渲汝院文官赵京澜随军出征，任副将。
六月底，南越直指九横关，双方血战七日，骁骑军险胜，南越兵退数十里，然而大和军势亦不乐观。
七月十六，南越派先行军趁夜烧毁粮草，骁骑军粮草辎重，不堪重负，南越援军赶至，骁骑军无力抵抗，痛失九横关。
消息传回上京，一时人人自危。
叶魏紫找陆舜瑶说起此事，眉目间忧虑一天天叠加，成了彻底的焦头烂额，甚至没有注意到她的针线扎破了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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