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说不出这样的话的。
“我原本是打定主意要把念念接回自己身边的,”江河的声音很平静,死水一样没什么波澜,“这些年生离死散,我身边的人已经很少了。顾医生,我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小生命,是我与言今的结晶时,那种惊喜感动到心酸的感觉,你可能不会理解。”
“可就像江期说得那样,你呕心沥血把念念养大,我有什么资格凭着一点血缘就带走他。但是顾医生,如果一开始我就知道念念的存在,我也会不计后果地养大他,疼爱他。”江河的声音这时微微颤动了一下,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可惜,我错过了这个假设。”
顾清寒微微蹙着眉,轻声道:“言今到死都不愿意再提起你,我那时其实也觉得疑惑,既然这样心如死灰,何必还要赌上生命为你生下这个孩子。后来我慢慢想明白了,大概对一个人的爱与憎恨,也是可以同时存在的吧。”
话说至此,他终于听见江河一声压抑的哽咽,像是隐忍了无尽的痛悔。
江河低下头,双手搓了搓脸,他吸了一下鼻子,望着不远处玩耍的顾念。
“是我对不起言今。”他只这么说,其它关于从前的事情,他没有再提起,一一咽回到了肚子里。
顾清寒也不想去追究他与言今的过去,也就不再询问。
“所以你这次来,是要带走念念吗?”
江河沉默了许久。顾清寒与他坐在春日的风里,渐渐觉得有些冷。
“这么久以来我每天都在思考挣扎,虽然有些不甘心,但觉得,念念留在你身边,应该会更快乐吧。”
他一直记得顾念与顾清寒分开时崩溃的哭闹,也没有忘记小朋友在他身边闷闷不乐不言不语的模样。顾清寒也是这样毫无保留地爱着这个孩子,数年如一日无微不至。
他的孩子,这些年来只深深依赖信任着顾清寒,不可能像奔赴顾清寒那样奔赴向自己。如果强硬的分离,小朋友必定会受伤,可能永远都不会愿意接受自己的好意与疼惜。这些天他几乎夜夜辗转反侧,做下这个决定更是肝肠几断。
“顾医生——”江河艰辛地说道,“念念可能还要麻烦你照顾。”
那天最后离开时,他又抱了抱顾念,亲吻小朋友的脸,“念念,我走了。”他的心没有着落的下坠,声音喑哑干涩,像被砂纸打磨过。
但这时候小朋友轻轻回抱住了他,软糯糯地说:“叔叔再见,欢迎你常来我们家玩。”
“......好。”江河笑着点头,眼泪却一直忍不住的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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