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审一遍,也就是从昏迷状态中醒来,多忍受一会儿刑具的折磨,总好过不明不白地冤死在这里。
屋子里。
一盆冷水陡然泼到唐立言身上,那些伤口沾了凉水,生疼生疼。
唐立言打了个哆嗦,挣扎着张开眼,看到一束光斜斜打进来,窗户后面,似乎有双眼睛在看他。
“......我在哪?”他一时分不清方向,昏昏沉沉地说。
“还能在哪?牢里。”裘正居高临下。
刚刚师座下了命令,说是不能再动酷刑,裘正也没敢带那些电具、刀具进来,只敢扯来一些木签,插进了脚指缝里。
“啊——”一声痛苦的闷哼被吞进肚子。
“我不知道......”受刑的人有气无力,双手被吊脱了臼,只能用气息撑着回答,“你问多少遍,我还是不知道......”
“不知道?呵,十个进来的叛徒,有九个都说自己不知道!”裘正把椅子一拖,一脚在地上做支点,叫木椅转了两圈,才在他身旁坐好,“你现在每撒一个谎,你的嫌疑就重一点。”
当证据模棱两可的时候,谁也没法证明“这件事他做过”,那么,只要证明那个自证的人在撒谎,这人的信誉便大打折扣。
如果是平时,这折扣的代价或许只是朋友背离。但放在这里,代价是,粉身碎骨,毫无尊严地死去。
“想好了再说。我再问你一遍,那枪,陈伯杭是怎么拿到的!”
“说过很多次,我丢了——咳咳!”
话音未落,唐立言被一阵灼烧硬生生憋了回去。那是烧红的铁砂,灌进尚未愈合的伤口里,发出血肉烧焦的味道。
滋滋的淬火声像刮片一样刺着人的耳膜,唐立言大口喘着气,拳头颤抖着松开,又疼得紧紧握起。就在这一刻,他甚至想,就算真的能活着出去,怕是也废了。
裘正揪住他的头发,啐了一口,“丢了?那为什么不报备!你当了这么多年兵,一把枪丢了都不知道走程序?”
“我忘了。”
“忘了?三年多,都忘了?”
血块堵住了鼻子,唐立言张口想要呼吸,却被一盆冷水淋头浇下来。水里加了辣椒,浇在淌血的位置,火辣辣的。唐立言呛得直咳嗽,话也说不完整。
太狼狈了。他曾见过被炸飞的残骸,一脸污秽的尸体,但从未觉得这样狼狈过。那炮火里仍清亮坚定的眼睛,此时早已经被血污糊作一团。
“......”唐立言不敢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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