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尸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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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尸变

叶淮允不免往对面多看了一眼,“是谁的面子这么大?”

伙计道:“那可是县太爷!”

褚廷筠奚笑,“一个糟老头子有什么好看的。”

“这您就不知道了吧。”听出他语调中嘲讽,伙计娓娓解释:“大家伙儿看得自然不是县太爷,而是县太爷家的公子和小姐。”

说着,伙计的眼神也像在门外张望那些人一样闪出光,续道:“这两位公子和小姐可是出了名的美貌,要说比拟潘安卫阶、貂蝉昭君也一点都不夸张,城里人人都说皇宫里的那些……”

“打住!”眼见他有滔滔不绝之势,褚廷筠已听得不耐皱眉,“我没这个兴趣。”

言罢,便拉着叶淮允走进雅间坐下,点了几个菜就让伙计继续忙去了。

褚廷筠翘起二郎腿往椅背上一靠,冷冷评价出两个字“肤浅”。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叶淮允道:“多看两眼也是无可厚非的人之常情。”

“呵。”褚廷筠撇嘴,“我倒觉得相貌生得妖孽的,十个中有九个都是祸害。”

“那剩下的一个呢?”叶淮允问。

褚廷筠道:“是妖精。”

这话倒是不错,被眼前妖精祸害了的叶淮允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

而以自己的连璧之貌祸害了当朝储君的人对此尚且一无所知,端了一碗茶漫不经心地喝着。叶淮允瞧着他,轻笑中不禁借了三分宠溺。

不消时,伙计上齐了菜。褚廷筠尝了一箸青豆鸡丁,又立马搁下筷子,敬谢不敏道:“我好像知道为什么楼下每一桌都只有瓜子了。”

叶淮允见他抿着唇咽下去时一言难尽的表情,也好奇地把筷子伸向菜碟。

褚廷筠及时握住他手腕,衷心劝告,“还是别尝了。”

“有这么夸张?”叶淮允越发好奇。

褚廷筠对上他目光,泯灭希望地点了点头。

“那我反倒更想试试了。”叶淮允笑笑,能让这么个肥瘦不挑的吃货都嫌弃的东西该是个什么味道。

褚廷筠用像看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眼神看着他,缓缓松开了手。然而还不等叶淮允尝味,雅间外倏而传来一声大喊。

“来人啊——!”

声音之大,震得叶淮允一时没拿稳手中筷子,手腕一颤夹在半空的豆子,就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还真是每次出门都能遇上点事。”褚廷筠眉毛一扬,不知是什么情绪。

叶淮允道:“好像是从对面传来的声音。”

褚廷筠挑眉,“那个县太爷?”

“嗯,应该是。”叶淮允细听去,至少十数人的杂乱脚步从楼梯快步往对面而去,遂道:“去看看吧。”

两人推门出去,甫一抬眼,就看到对面雅间的双门大开,身着官府公服的官兵几乎围住了大半个二楼,正在疏散开所有围观的百姓。

待走近些,隔着栏杆望去,被官兵围着的那块地上躺着一个人,隔着距离也能依稀分辨出长得一副令人倾羡的好相貌,应当就是方才酒楼伙计口中的县太爷公子吕飞槐。

这陆霞城的县令名叫吕临,此时正面色沉重地站在一旁,其女则坐在雅间中不知所措地攥紧手中一方丝帕。

褚廷筠忽然瞥见对面雅间桌上仅剩的残羹冷炙,不可置信道:“这也能吃得下去?”顿然就怀疑,“该不会是被饭菜给难吃死的吧。”

叶淮允对他的话皱眉不言,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很快,医馆大夫拎着木箱子急匆匆跑上来,在吕飞槐身旁蹲下。

直到对面大夫诊断完站起身,合上药箱无奈至极地垂首叹了口气,叶淮允眉宇已是紧巴出了“川”字皱纹。

而吕临的神色更是从慌张变成了悲恸,再转为了愤怒,用力一手打在木门上,吼道:“来人,把仵作给本官找过来!还有这秀才楼,里里外外一个人都不能走!”

官兵立马整齐划一地动起来,依令去办。

酒楼大门紧闭,被挡在门后的食客顿时不安起来,原本不过是存着大饱眼福的心态而来,却不料美人还没看到,人命倒是先看出了一条,这算是什么千载难逢的倒霉运气。这会儿县太爷有令,出是出不去了,便只能互相交头接耳地猜测辩白着,生怕这事和自己扯上一丝半点的关系。

唯有一个师爷样貌的人小心翼翼地上前,对吕临道:“大人,衙门里的仵作老母病重,昨日回家探亲了,要过几日才能回来。”

正在气头上的吕临越发怒气腾升,“无论如何,立刻给本官找一个会验尸的人过来!”

叶淮允瞅准时机,手一指身旁人,朝对面喊道:“他会验尸!”

随着他话音散在空气中,数道目光纷纷投过来。

“……”猝不及防躺枪的褚廷筠从牙缝里吐字,“关我什么事?”

叶淮允拉着他往对面走去,压低声音说道:“在你我眼皮子底下出了人命,岂有不管之理。”

褚廷筠道:“把那个‘我’字去掉。”他一点都不想管。

叶淮允从善如流:“在你眼皮子底下出了人命,岂有不管之理。”

褚廷筠:“……”怎么听着更加不对了?

而不等褚廷筠再说出其他不乐意的话,吕临已是上前一礼,“有劳两位公子。”

“吕大人客气了。”叶淮允回礼,负在背后的手顺势在褚廷筠腕臂上轻轻一捏。

褚廷筠只好不甘不愿地在吕飞槐尸体旁蹲下,动作和神色却无不透出认真。

吕临站在一旁,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短短半盏茶时间,却显得有几个时辰那么漫长,额上渗出的汗水凝积,快要湿了整件长袍。

叶淮允比任何人都更懂褚廷筠,见他检查尸体的动作渐渐慢下来,蹲到他身边问:“看出了什么?”

“我刚刚说什么来着。”褚廷筠耸耸肩。

——相貌生得妖孽的,十个中有九个都是祸害。

不是祸害别人就是害死了自己,眼前就是一个害死了自己的例子。

叶淮允无奈,“正经点,好好说。”

褚廷筠便道:“他没我好看。”

闻言,叶淮允情不自禁地就将视线转移到吕飞槐脸上,并且停留了一会儿。

“的确……”听着他把认同拖出长音,褚廷筠好笑反问:“还说我不正经?”

叶淮允瞬间回过神,默然用手肘撞了他一下,到底是谁先带起的话题?

“两位公子?”吕临催促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情况如何?”

褚廷筠站起来,在瞬息之间敛去与叶淮允的笑颜,沉声道:“让酒楼里所有人先出去。”

“不行!”吕临想也不想就一口拒绝,“事情没查清楚之前,一个都不能走!”

“令郎的死,和这家酒楼无关。”褚廷筠下了结论。

他的声音不大,落在空气中却足以让楼下每个人都听得清楚,霎时松了口气。

吕临狐疑看他,“你如何能确定?”

褚廷筠牵起嘴角一点阴冷笑意,“因为我知道令郎的死因。”

“是什么?”吕临顿时紧张起来。

褚廷筠坚定道:“让所有人先出去。”

他眸瞳淬冷,吕临蓦地心口一窒。

毕竟是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吕临对褚廷筠将信将疑,但他对上的那双眼睛,却又觉有某种无形的威压随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鬼使神差地,就挥手让守在门侧的官兵放人。

吕临干脆微微低头,不再与他对视,“公子现在可以说了?”

褚廷筠闲闲地倚上栏杆,不紧不慢道:“令郎虽然死了,但也还活着。”

“什么意思?”吕临不解。

这话毫无道理可言,听得在场所有人一头雾水,甚至包括叶淮允也没能立即明白他想表达的含义。

世上的人死了就是死了,活着就是活着。

怎么能同时死了,和活着?

“寻常人死后,随着体温不断降低,大致四五个时辰后肢体就会变得完全僵硬。”只听褚廷筠声音懒懒的,续道:“但现在距令郎丧命不过半个时辰,四肢却已经完全僵硬如木。”

“所以?”吕临还是没听懂,“是什么意思?”

这下叶淮允听明白了,淡淡接话:“是尸变。”

“尸变?!”不止吕临,站在周围的人皆是受惊。

“嗯。”褚廷筠应声,“所以我才事先让酒楼里所有人都出去。”

“事先……”吕临终于捕捉到他话中重点,声音颤抖,“飞槐会怎么样?”

“会醒过来,像活人一样活动。”叶淮允回答他:“但死尸不会思考,也不会认得任何人。”

“可……可……”吕临县太爷的架子再也端不住了,结结巴巴地问:“可到底为什么会……会尸变?”

这种词,他只在民间那些毫无依旧的故事话本里才看到过,过于离奇,并非常理所能解释,以至连身为父亲的吕临都一时间忘了追究吕飞槐的死因究竟为何?

褚廷筠冷笑一声,“这恐怕就要问……”

叶淮允虽然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但此时也在等着褚廷筠的回答。可褚廷筠的话刚启了个开头,自己的手腕就骤然被他握住,连带着人也往侧边退了好几步。

再看他方才站的位置,身后栏杆轰然断开,断木残渣从半空掉到一楼地上。

而毁坏木栏的祸首,正是褚廷筠说话时那一瞬,毫无征兆从地上僵硬跳着站起来的吕飞槐。

尸变了的活死人面色枯黄,姣好容颜不复,只剩下狰狞可怖的青筋浮于皮表。吕飞槐漫无目的地挥摆着双臂,到处乱抓。

【作者有话说:这一章私设有点多了,或者说后续章节的私设都会多。然后,因为不知道“僵尸”这个词是不是敏感屏蔽词,所以就用了“活傀”来替代,但意思是差不大多的。

另外就是,想问一下大家,能不能接受大段的打戏?大概在下下章的内容里,因为剧情需要,会有打戏的场景。然后因为我很少写打戏,就想着挑战挑战自己的文笔,所以预计打戏的字数篇幅会有点长。

如果不想看大粗长打来打去的话,可以给留言给我说呀,会适度控制删减。

】第三十五章 活傀

“飞槐——!”吕临大声地唤他。

但,无人回应。

尸变后的活死人,是真正的六亲不认。可大抵是还能听到声音,吕飞槐随即就朝着吕临扑去。

四周官兵之多,却惊于丧尸的可怖,又碍于吕飞槐县令之子的身份,无一人敢上前。

叶淮允赶紧对褚廷筠道:“制止住他!”

褚廷筠毫无犹豫,迅速拔出玄翼剑,朝吕飞槐攻去。

叶淮允又叮嘱道:“勿要伤人!”

褚廷筠只得在中途匆忙收了力,减下攻势。

到底是武力相差悬殊,只一招,玄翼剑鞘打在后脑,吕飞槐就重新倒回地上。

褚廷筠轻巧收招,玄翼剑入鞘,一股腥甜气却霎时冲上喉头,在胸口翻涌。

他皱了皱眉,偏过头避开叶淮允的视线单位所及,漠然咽下那口血,又在最短时间内敛去眉目间极深的烦躁,才走回叶淮允身边。

经此变故,吕临惊魂未定,被人搀扶着才勉强站稳。他对着叶淮允二人连连道谢,待缓过气儿后才终于想起来问:“两位公子刚刚说的尸变,是怎么回事?”

褚廷筠扯了扯嘴角,直接上手扯开吕飞槐上身的衣物,一块剔透白玉掉了出来。

吕临一眼就看出那是,“水吟玉?”

褚廷筠“嗯”了一声,注入内力试了试吕飞槐身上的那块水吟玉,平静地没有任何反应。

吕临看得一头雾水,“这水吟玉有什么问题吗?”

褚廷筠道:“再给我一块。”

受地势影响,陆霞城天气炎热,城中官吏富户几乎人人都买过金家的水吟玉。这晌,吕临立马拿出自己的那块递给他。

褚廷筠把玉握在掌心,与先前的每一块都相同,数条细长白虫开始缓缓往外爬。

“这,这,这……”吕临又开始结巴,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就是这些蛊虫,才导致了令郎尸变。”褚廷筠道。

蛊虫入体,先致人死,再致尸变。

吕临被仆人搀扶着,气得全身颤抖,他想到花重金从金家玉铺买来数多水吟玉,却害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当即就下令以官府之名查抄金府。

“大人。”师爷躬身提醒他:“金氏祖上有侯爵功绩,地位在官府之上,我们怕是……动不了他。”

“那怎么办?”吕临已是病急乱投医。

半弯冷月穿透苍穹上薄云苍白,淡星几许,洒入高窗,衬得吕飞槐肤色宛如鬼魅。

叶淮允扫去一眼,“不如这事就交给我二人处置。”

吕临为难道:“官府之事交给外人恐怕有些不妥。”

褚廷筠懒懒道:“没什么不妥的。”

吕临乍然被噎了一下,想起来问:“两位公子究竟是什么身份?”

叶淮允笑笑,并不答,只道:“看在我二人今晚为令郎之死查明了缘由,吕大人再信我们一次又何妨?”

吕临迟疑良晌,末了,终是点点头。

出了秀才楼,夜色浓稠深沉,城内街市逐渐安静下来,巷口转角处卖酸角糕的婶婶也已收了摊。

褚廷筠回到金府院落就开始一遍遍地洗手,叶淮允则沐浴后坐在桌边沉吟起近日种种。

褚廷筠绕过屏风时,桌边人正单手支着额,眉目安静。

银白月光在他眼睫挂上迷蒙的霜,仿若夏末初秋自夜空飘落的轻盈细雪,只一眨,便在叶淮允眼间融化了,织就成一张柔软的网,将温柔无比的人罩在里面。

褚廷筠走过去在他发顶落下一吻,轻声问:“在想什么?”

叶淮允道:“廖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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