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对不起
“居医生该不会是想要负责吧？”
“三年前就不会的事，你认为，三年后就会了吗？”居扬冷哼一声。
秦棠沉沉地闭上了眼睛，感觉自己简直就是个白痴，提了一个自取其辱的问题。
空气突然陷入死寂，秦棠以为他走了，缓缓地睁开眼睛，他却就站在自己眼前，替她调换药水。
他不是说，输完这瓶药水，自己就得跟他走的吗？嗓子难受，她没忍住咳了一声。
“我带的药水不多，最好你自己争点气！”居扬说话间根本就没有看她一眼。
是因为药水不多所以才让她走的？看来是她误会了，以为他要自己离开这个地方。
上课铃适时地响了。
“居老师，你该去上课了！”秦棠看了看窗外那几个小孩子的身影，就知道他们可能一直都在外面偷听着。
“水已经凉了，把药吃了！”他说着不慌不忙地调整了输液的速度，然后才离去，俨然已经将自己当成了这里的老师。
好奇怪，他竟然会留在这个地方，而且成了孩子口中的“医生老师”。秦棠恨不得此刻能去教师看看，这个新来的老师是怎么上课的。可是咳得难受，只得听话地将桌上的药吃了，然后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中午时分，秦棠才醒来，手上的吊针已经拔了，头似乎没有那么晕了，却觉得肚子很饿。
“秦老师！”
秦棠抬起头来看了看，方芳端着破旧的瓷碗站在床边。
“居老师让我给你送饭来了！”她满脸通红地看着秦棠。
送饭？
“居老师人呢？”秦棠撑着床坐起来，感觉身上轻松多了。
“一年级的几个男孩吃饭总喜欢打架，他在看着他们吃饭！”
秦棠听她这么一说，突然间想笑，一年级的两个男孩确实调皮，每次吃饭自己都要训斥他们几句才能安静。现在交给居扬，她想到那个滑稽的场面就迫不及待想去看看，无奈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谢谢你给我送饭！”秦棠说着便接过她手里的瓷碗。
可是方芳却并没有立刻离去。
“方芳，你吃过了吗？”秦棠好奇地问，有人看着自己吃饭，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特别还是那种炯炯有神的眼神。
“我吃过了，老师。”方芳说着点点头。
吃过饭了，怎么还不走？
“那么，你为什么不去教室呢？”
方芳咬了咬嘴唇，似乎在挣扎着要不要说。
秦棠意识到她有什么难言之隐，于是将碗放在桌子上，坐起来拉住方芳的手。
“方芳，有什么事情，就跟老师说！难道你还信不过老师吗？”
方芳摇了摇头。
“老师，我非常信你！可是，可是有一件事……”小姑娘吞吞吐吐地说着。
“没关系，说吧！”秦棠鼓励地握了握她的手。
“秦老师，昨天您还咳得那么厉害，居老师一来，您的病就好了！他真的是个好厉害的医生！比我们镇子上的医生厉害多了！”方芳说着眼神躲闪地看着秦棠。
“居医生是大医院的医生，而且老师的病也不是很严重！”秦棠笑着对她说，但是却很快意识到这个小姑娘绝对不是在夸居扬，“你是不是想让居医生去给你奶奶看病？”
她差一点就忘了方芳的奶奶还躺在病床上。
方芳低着头，却不说话了，然后便听见她的抽泣声。
虽然她不懂医术，但是上次只是简单的看了一眼，便几乎可以判断方芳奶奶的病不是说治就能治的。事后她也打听过方芳的家庭情况，她是个孤儿，被奶奶收养，而两年前奶奶突然一病不起，七岁的方芳就承担起了家庭的重担，虽然可以领低保，但是也仅仅够维持家庭的基本开销，哪里还有多余的钱去治病。
“可是，我没有钱……”小姑娘抽泣着说。
这句话一出口，秦棠的眼泪几乎要流出来了。
没有钱，这三个字从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口中说出来，那种心酸压得人透不过气来。原来还打算告诉她，奶奶的病不太好治，但是现在却怎么都开不了口了。
“你放心，我会跟居老师说！一定会让他给你奶奶治病，费用老师来出！”秦棠安慰地说。
过了好一会儿，方芳才抬起头，满面泪痕地看着秦棠。
“谢谢老师！”小姑娘说着满脸都透着希望。
秦棠只恨自己为什么不是医生，这样就能给更多人带去希望了。
下午放学的时候，秦棠感觉自己已经没有大碍了，吃了药便从床上起来。学校里学生们已经背着书包离开。
二楼看下去，过眼处是荒凉的大山，还有崎岖的山路，远处的点点炊烟升起，隐隐地透着些生气。
“你要一辈子在这里扎根吗？”居扬送走最后一个学生，便看见她站在宿舍门口向远处眺望着。
虽然只有七个孩子，他却觉得要了自己七条命。
“你不觉得这里很好吗？”秦棠看了看他，又看向了远处，“远离是非，远离烦恼！”
“你确定不是在逃避？”居扬已经走到她身边，看她的脸色好了许多，才放心。
逃避？秦棠心里第一次出现这个词语。逃避什么？杨天意？顾清婉？还是他居扬？
“我不知道！”秦棠说着深吸一口气，“我觉得我会爱上这个地方的！”
居扬不想跟她辩论什么，这个女人的脑回路总是跟一般人不一样。
“你什么时候走？”沉默了半晌，秦棠才开口问他。
“这么希望我走？”居扬就站在她身边，第一次并排站的这么近，心却那么静。
“那个叫方芳的女孩，你应该已经认识了！毕竟才七个孩子！”秦棠说着看向他。
“我知道。你带着她去了县城治病，并且支付了所有的医药费！”居扬说着故作沉思几秒，“如果我没有记错，你好像在我这里，欠了不少医药费！”
秦棠没想到他竟然还提着茬！是他自己不要的，自己明明有主动支付！
“好像是居医生你主动说不要的，我有还钱给你！”秦棠觉得他是在故意找茬，所以生气了。
“生气的话，你的病可能不会好的那么快！”居扬却故意调侃地说。
秦棠恨恨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才意识到他就是故意在气自己，算了，不跟他计较了！他向来是这么个人，不泼自己冷水就不是他了！
“懒得跟你计较！”
居扬唇角微动，笑了笑。夕阳西下，半边晚霞，在这个偏远的山区小学里，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静。没有病人，也没有敌人，只有他和这个女人，看似不着调的人，却让人的心情莫名变得平静起来。
“你刚刚说，方芳有个奶奶，怎么了？”
居扬这么一说，秦棠才想起差点把这件事忘了。
“她的奶奶病了，躺在床上！你能不能……”秦棠话没说出口，然后意识到自己是否太过唐突，所以换了说辞，“能不能去看看？”
居扬一脸专注地看着远处的晚霞，俨然一副陶醉的样子。
“居扬？”秦棠伸手扯了扯他的胳膊，“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可能我也会爱上这个地方！”居扬说着便径直往前面的楼梯口走去，“我听说晚上七点会断水？我去存点水！”
“居扬！你到底在没在听我说话！”秦棠大声地喊着，敢情自己鼓足了勇气说的话，他一句都没在听！
秦棠想去追他，但是身上没什么力气，所以只得作罢，自己回了宿舍里去。
居扬很快回来，除了带了一瓶热水和一桶凉水，还有晚上的晚饭……稀饭和馒头。
“又是馒头？”秦棠充满嫌弃地看了看，感觉一点胃口都没有。
“你应该尽早适应，毕竟你往后的生活里，这就是你的主食！”居扬说着自顾自地开始吃起来。
秦棠拿起馒头捏了捏，竟然比昨天的还要硬，刚刚准备放下，却发现居扬竟然吃的津津有味！
虽然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在一起吃东西，但是她却从来没有见到过居扬吃饭这么粗鲁的样子，一手拿着馒头啃着，一手拿着稀饭的碗，时不时地喝上一口。
“居医生，你的男神包袱呢？”秦棠忍不住敲了敲桌子。
“男神？我是吗？”居扬并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我只知道，人不能饿死！”
人不能饿死，他说的对！自己现在还这么虚弱，更加不能饿死，所以只好拿起馒头，逼着自己吃了起来，然后很坚定地认为那个馒头一定是昨天剩下来的，说不定是前天剩的。
吃了两个馒头，喝了一碗稀饭，她感觉自己快成超人了。
“这应该算是走后门才弄到的！”居扬说着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枚鸡蛋给她，“拿着！”
“生的还是熟的？”秦棠迟疑了一下，然后接过鸡蛋，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脑子抽风问出这样的问题。
“如果是生的，你能孵出小鸡吗？”居扬冷不丁地白了她一句。
她一点都不生气，却突然想笑，原来外表冷漠骄傲的居扬，竟然也会开玩笑。
“笑什么？”
“原来你也会开玩笑！”秦棠说着拿过鸡蛋，开始剥蛋壳，“我以为你这样的医学生，向来是冷漠不苟言笑的！”
“医学生？”居扬倒是一愣，他从医学院毕业已经快四年了，这声医学生，突然间将他带回到学生时代。
秦棠也愣了愣，自己怎么会脱口说医学生，不应该是医生吗？
空气突然间就凝固了，谁也没有再说话，可是谁好像都没有闲着，往事，浮云流水般从各自的心上飘过。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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