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想来都令人作呕
甄好好忘记自己是怎么回到凤栖宫的了，他愣愣地站在寝殿内，目光呆滞四肢冰冷，临走时贺行舟披在他身上的那件衣服从肩上滑落，无声堆积在地。
宫人哆嗦着想上去扶他：“娘娘……”
“出去。”甄好好声音嘶哑得吓人，“把门关上，谁都不许进来。”
“是。”宫人看着那个落寞的背影慢慢往里走，她也不敢再多劝什么，带着其他宫人出去，悄悄关上了门。
“怎么会这样……”甄好好无力地跌坐在地上，温热的眼泪从脸颊滑落，砸到指尖时已成冰冷，他发丝凌乱，就像一个疯子，迷惘又固执地不断问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呢？
他应该早就死了才对，他应该随着过去的一切一切，一同死在那个大雨淋漓的夜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因为失忆变成一个任人哄骗的傻子，逃避现实的懦夫！
他觉得贺行舟恶心，可自己又何尝不恶心呢？
心甘情愿做东都皇后的是自己，原谅贺行舟的是自己，和他相亲相爱的是自己……记忆中那些“甜蜜”的一桩桩、一件件，他亦是其中的主角，亦曾经为其欢喜过。
“呵，甄好好，你真是愚不可及……”甄好好自嘲地勾了勾唇，将自己紧紧抱成一团，青丝同衣袂杂乱地披散在地，昏暗的灯火下，他就如同一只身受重伤的囚徒，自厌绝望且孤独地等待死亡的到来。
……
巧月姑姑第二天清早就听见宫人说昨晚甄好好哭着从贺行舟那里跑了回来，她还没想到是甄好好已经恢复记忆了，只以为贺行舟又做了什么事惹他生气，他闹脾气才自己跑回来的。
早膳的时候她去敲门，里面没有回应，她想着甄好好心里难受，昨晚肯定没睡好，便没有多劝，想让他再休息一会儿。
直到午膳的时候，贺锦琛因为叶太傅有事而提前回来，一边摸着肚子叫饿一边巴巴地问爹爹在哪里，巧月姑姑和宫人去敲门都没有回应，甚至贺锦琛都软声在外面喊了许久，里面依旧是寂静一片。
贺锦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迷茫地仰头看巧月姑姑：“姑姑，爹爹他怎么了？”
巧月姑姑却是一张脸都白了，她脑子里全是当初甄好好浑身是血躺在贺行舟怀里的画面，甄好好这么久没回话，会不会已经……
“好好！”
巧月姑姑本能地喊了一声，立刻上前一把推开门，大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甄好好无声地躺在地上的单薄身影。
“爹爹，爹爹！”众人惊慌地跑进去，贺锦琛扑到甄好好身边，看着他满脸通红地蜷缩成一团，嘴唇都干裂了，呼出的气息像是一次比一次短。
屋里虽暖和，但甄好好毕竟穿得单薄，从御书房回来的路上吹了凉风，又心事重重地在地板上躺了一晚上，不生病才是奇怪。
见甄好好没出意外，巧月姑姑连忙稳下心神，吩咐宫人：“皇后娘娘这是染上风寒了，你去找太医，你去端水来降温，你们帮我把皇后娘娘扶回床上，你……去通知陛下。”
一阵手忙脚乱后，甄好好躺回了床上，额头上敷着冷水帕子降温，人还迷糊着，一直小声咕哝着谁也听不懂的话，太医战战兢兢地诊着脉，身旁是眼泪汪汪的小太子，身后是眼神冰冷的皇帝陛下。
他小心翼翼地开了退烧的药，又小心翼翼地跟贺行舟说了该注意的地方，再小心翼翼地退出房去，最后小心翼翼地呼了一口气。
传闻陛下极宠皇后娘娘看来是真真的，守了一个昏睡的活死人三年，封他为后，为他空置后宫，在他醒后独宠他一人，就连生个病都这样郑重其事，刚才他要是一句话没说对，肯定就要被陛下拖出去砍了。
嘿，李太医是从前陛下还是太子时的御用太医，东宫里有主子生病了一般都是叫他去，皇后娘娘昏睡那年他正好告老还乡，听见那个消息竟摇头感叹：那太子妃，实是一个可怜人。
毕竟是德高望重的前辈，他听李太医这么说时还曾信过，可如今看来，陛下对皇后娘娘这么好，他又哪里会可怜呢？
“父皇，爹爹什么时候才会醒啊？”
已经过了午膳的时候，贺锦琛肚子一直咕噜噜叫，巧月姑姑劝他去吃饭，他说要陪着爹爹不肯去，她们没有办法，就将饭菜端进来，让他可以一边吃一边看着甄好好。
贺行舟夹了一筷子肉放进他的小勺里，脸色也不太好，但还是柔声道：“小梨儿乖乖吃饭，不然饿着肚子，爹爹醒来就该心疼了。”
“嗯嗯，小梨儿乖乖吃饭，爹爹快快醒来。”贺锦琛脸上还有泪痕，眼眶也红着，他吃完小勺子里的食物，又舀起一勺递给贺行舟，嗓音软糯道：“父皇也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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