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甄好好要醒了
贺行舟闻言怔了怔，抬手碰了碰自己脸颊，果真是湿的。
连自己哭了都感受不到了么，果然是醉了啊。
他用帕子为贺锦琛拭去泪水，揉了揉他的脑袋，勉强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不算笑的笑容来，轻声安抚：“好了，爹爹不哭了，小梨儿也不哭了好么，不然爹爹听见了会伤心的，小梨儿也不想要爹爹伤心难过的，对吗？”
“嗯嗯，小梨儿不想让爹爹伤心。”贺锦琛吸吸鼻子，接过帕子自己擦眼泪，通红的大眼睛看起来又可爱又可怜。
两人今晚没能陪甄好好太久，贺行舟醉了，慢慢开始头晕，贺锦琛玩了一天，方才又大哭了一场，着实是累着了，后面窝在贺行舟怀里跟甄好好讲话时脑袋都一点一点的，眼皮子止不住地打架。
贺行舟唤来陈荣德抱贺锦琛回去洗漱睡觉，贺锦琛趴在陈荣德肩头，迷迷糊糊马上要睡着了也不忘和他的爹爹道别，粉嘟嘟的小嘴一张一合的，刚说完就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内侍们扶着贺行舟回去休息，路过庭院时他被凉风吹得清醒了些，仰头看着空中的弯月，眉头微蹙，淡淡道：“这么快就要到冬天了啊？”
贺行舟夜间梦见了甄好好，这是很特殊的情况，往前三年多，他梦见甄好好的次数屈指可数，即便是见到了，也不过模模糊糊一个身影，从未来得及看清他的模样同他说上一句话，那个梦便醒了。
这次很幸运，他看清了甄好好的样子。梦境中他们还在东宫，皑皑白雪覆地，他隔着梅林，看见甄好好坐在窗后，满脸欣喜地看着窗台上的那一排小雪人，巧月姑姑和几个宫女站在窗前同他说话，每个人脸上都是笑着的。
贺行舟记得这个场景，窗台上那个长得最独特的小雪人还是他堆的，做眼睛的黄豆是他亲手按上去的，戴在头上的梅花也是他亲手摘了给雪人别的。
因为巧月姑姑说甄好好喜欢雪人，所以他便跟一群女子在大冬天的清晨站在雪地里堆雪人，刺骨的寒风呼啸而过，贺行舟那时却不觉得冷，满心满眼都是甄好好看见这些小雪人后该会有多开心。
最后的结果也如他所愿，甄好好被他们的心意感动到哭，也十分珍惜和喜欢这些小雪人，贺行舟唯一比较遗憾的就是甄好好到现在都不知道其中一个雪人是他堆的。
那时他不敢告诉甄好好，现在就更不敢了，他明白甄好好讨厌东宫讨厌他，所以不想他心中仅剩的几个有关东宫的美好回忆也被摧毁，那样未免太无情了。
贺行舟现在就和当初一样，只要远远地看着他能够欢欢喜喜的，那就足够了。
本以为梦境会就此结束，可谁知画面一转，他又站在了凤栖宫内，正对大门而立。
通往大门的是一条石子路，路上有两人背对着贺行舟前行像是要走出大门去，一个步履轻盈如御风而行，无发的头顶印有十二戒疤，身披赤红袈裟，像是一位得道僧人；一个身着月白衣袍，背影挺拔，两腿一瘸一拐但亦步亦趋地跟着那僧人。
这么明显的特征，贺行舟不可能看不出来那是甄好好。
眼看两人就要跨过门槛远走，贺行舟忽地心中一慌，想要上前却发现双足重若千斤，根本连动都动不了，他只得伸手去抓并且高声呼喊：“小长安，回来！”
僧人和甄好好同时停下了脚步，贺行舟见有希望，连忙又道：“小长安，别跟他走，快回来，我和小梨儿都在等你。”
他话音刚落，一道沧桑悲壮的声音便顺而响起：“施主，此子命已天定，他有他该去的地方，强行挽留只会坏他命数，还望三思。”
那僧人说着便转过身来，贺行舟眼前突然一片模糊，就像故意不让他看清那个僧人究竟是何模样一样。
可他也并不在乎，转而盯着依旧背对他的甄好好，蹙眉高声喊道：“甄好好，你不许走，你若敢走，我就灭了南朝，将你师父掘坟鞭尸，让他死了也不得安宁！甄好好，我说到做到！”
贺行舟也是慌不择言了，他有种感觉，如果今天让甄好好跟这个和尚走出这个门，那他就永远不会从昏睡中醒来了。
他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唉，糊涂啊糊涂……”僧人摇头长叹一声，双手合十置于胸前，沉声道：“前路光明，回头便是苦海，凡尘皆空，施主切莫行悔事。”
贺行舟听得出来这和尚是在劝甄好好莫要回头，他还在思考对策，却听得一道清冷的声音说：“多谢大师渡我，只可惜信徒凡心未净，怕是今生都逃不脱这茫茫苦海了。”
这是甄好好的声音，贺行舟抬头看去，只见他已经转过身来侧对着他，一身白衣随风扬起，乌发披肩，虔诚地朝僧人行了一个佛礼。
“孽缘啊孽缘，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僧人的身影随风消逝，只余一句叹息尤环绕不去。
见甄好好不离开了，贺行舟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笑容来，他又朝甄好好伸出手，笑道：“小长安，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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