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贺行舟，你好好待他
回到自己院子里，甄好好让巧月姑姑她们先回避，而后独自一人坐在老梨树下，仰头凝视着头顶如繁星般点点蔓延在枝头的白色花苞，眼眸微眯，绯红的眼尾像抹上一层血色般鲜明。
昨夜在贺行舟说出是他给赵妙儿下的毒时，甄好好整个人都像是被雷击中一般怔住了，他晓得贺行舟是个精通谋略心狠手辣的人，但他还是不曾料到他会这样不择手段，竟然连自己的感情都用来算计，简直无情到令人作呕。
他像是看魔鬼一样地看着贺行舟，既厌恶又害怕，尖声叫骂着疯子，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他怀里逃出。
他腿还没好利索，贺行舟没有抓稳他，两人一起摔倒在地。
他挣扎着往后缩，神情惊恐，惹得贺行舟心生不快，身体压下来，一手钳住他的手腕压在头顶上方，一手捏住他的脸颊怒视着他，咬牙道：“你躲什么！害怕了？你很恨她吧，小长安，她对你这么坏，我帮你杀了她好不好，嗯？”
甄好好目眦欲裂，盯着他眼睛低声吼道：“你不要再拿我当你作恶的借口了！我恨不恨她关你什么事？贺行舟，你有没有心啊？她还怀着你的孩子啊！”
“孩子？呵呵，不过是我迷惑赵家的一个计谋罢了，我不会让他生下来的。”贺行舟冷冷一笑，轻抚着甄好好的脸颊，眼中似有柔情千种，“小长安，你信我，我只爱你一个人，我会保护你的，等铲除完赵家，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巧月姑姑寻问甄好好有没有事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贺行舟转头看了看外面，凑到甄好好耳边轻声说：“小长安，你尽管答应，谁敢进来我就杀谁，你知道的，我向来说到做到。”
甄好好挣扎的动作顿住，他知道，他怎么会不知道，因为自己而殃及无辜，他向来不愿意。
巧月姑姑她们走了，外面渐渐恢复了宁静，甄好好也变回了安静的模样，他被贺行舟重新抱进怀中，像一个没有生命的布娃娃一般低垂着头，沉默不语。
贺行舟收紧怀抱，将他整个人都圈进怀中，薄唇凑到他耳边，沉声诉说着：“小长安，过去我是对你不好，都是我的错，你打我骂我都成，就是不要不理了好不好？”
“小长安，以前是我无能，保护不了你，现在不一样了，赵家已经是穷途末路，以后我就能坐稳储君之位，你是未来的东都皇后，是唯一一个能陪我走一辈子的人，小长安，我们就像从前那样相爱相亲，然后携手到老……”
他语气温柔，话语里充斥着对未来完美生活的自信和期待，他太向往了，向往到甚至抽不出空来看一眼怀里那个人，那个人脸色苍白，眼神黯淡无光，浑身上下都弥漫着绝望的气息。
贺行舟永远只会沉溺于自我感动中，他哪里明白，甄好好其实不怕苦的呀，他满心欢喜地跟着他来到东都，求的不是他现在所承诺的权利地位，只是因为喜欢他、爱他，所以前路遇到的一切危险阴谋甄好好都可以付之一笑，淡然处之。
可伤害和算计甄好好的从来不是别人，而是他曾经最最挚爱的贺行舟，他装备好了最坚硬的外壳想要去抵御外人可能的攻击，但用利刃刺穿他脆肉柔软心脏的，是那个他最信任和依赖的男人。
心都死了，哪还会再爱人呢？
过去那个单纯善良，满心满眼只有贺行舟一个人的甄好好，死于去年的除夕夜，在一片举国同庆阖家团圆的繁华盛景中，被他所爱之人亲手所杀。
……
晚上他被贺行舟强行拥抱着入睡，睡意朦胧之中，他做了一个噩梦。
情景跟贺行舟带他去大理寺前一晚的一模一样，他的亲人们惨死，尸体堆成小山，血流成河，唯一不同的是站在尸山上的人不再是他的师父，而是身穿龙袍、手提染血屠刀的贺行舟。
贺行舟脸上溅上的是南朝子民的鲜血，他眼神阴鸷，望着甄好好勾唇一笑，像极了从炼狱中爬出来的恶鬼，最喜欢不过的，便是损人心智、啖人血肉。
他笑的眉眼弯弯，慢慢朝甄好好伸出手，血液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残忍又恐怖，他说：“小长安，我爱你啊……”
我爱你。
这句话，他是不是也曾经对赵妙儿说过呢？但赵妙儿的结局又是什么，被当做稳定赵家的棋子，临了价值殆尽，连累家人不说，自己的命也难保。
甄好好从噩梦中惊醒，眼前贺行舟和梦中那个恶魔的脸渐渐重合，他突然哭了起来，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身体像坠入冰窟，冷得血液都快冻住了。
他好累啊，不想再爱任何人，也不想再被谁爱上，不想再被囚于这幽暗的深宫，不想再在乎旁人的死活，他想做一个自私自利冷血无情的人，想离开东都，想回家，回到那个只有他和师父的家。
他只是喜欢过那个人而已，上天为什么要这样无情地惩罚他？非得要逼死他才算满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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