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善恶
泰安王季吟封派过来的那个小太监虽然也是受了罪才熬出头的，但是也还没有经过这种不能明说的苦痛。刚刚涂了药却又得上马，这让他不由得想要退缩，但又想想这件事关系重大，更别说自己还有个那样的主子......
他有些哭丧着脸下楼，一边走还一边想，这严公子毕竟是玄武营出身，看起来骑马这么久，就是比他顺遂了许多。
倒是那个......燕王身边的鸣镜，之前都是听说他不大会骑马，怎么这会儿看起来却没有那么劳累？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他一打眼就看见驿馆外已经准备上马的鸣镜，严秋荻正在他的身边扶着他上马，再仔细一瞧，鸣镜那张好看的脸上基本上都没有了血色，眉眼间的疲惫也是遮挡不住的。
小太监微微吃惊，顿时有些异样的情绪升了上来。
原来不是鸣镜不累啊......
他虽然伺候着自家王爷很久，也能看出来王爷对燕王的厌恶，他不清楚缘由，但未免还是受了王爷的影响，每每看燕王的时候带了些不一样的眼神。
但此刻，他看着鸣镜那样子，又觉得燕王身边的人委实要比自己好很多，就算是有累有苦也不说，反观自己......因为这么点小事就想打退堂鼓，实在是不好。
这种想法一涌上来，之前那点退缩反而好了不少。
他拖着有些疼痛的双腿立刻走下台阶，走到了他们的面前：“事不宜迟，咱们快走吧。”
已经坐到了马上的鸣镜没想到他会忽然来这么一下，愣了愣的同时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然后就是冲他一笑：“走了。”
三人又是纵马，都快绕到了黄河，这才避开山西左右的两座大山，从南部而上。
之所以选择这条路，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大同府外头就是外域，此时大同府沦陷，若是突厥人早有防备，肯定会在北面设下暗哨。而山西的南部，还未被突厥人侵占，或许路途会远一些，但也是一条稳妥的路，更别说，这样还能和撤退到南部城池的大同军队汇合。
一路上城池不少，凭借着手中一道皇帝的信物，倒是通行无阻，顺着官道一直向北，好像距离战场是越来越近了。
三个人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由鸣镜决定，落脚在太原府等着。
太原府设下自然还有不少县城，但是如今，也就只有主城池还能算有一抗之力。
鸣镜选择这里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的，大同府一破，就像是开了一条大路给突厥，就算还有朔州这样的城池在前面，但是大同府军队一散，再怎么样也会往太原府这边撤退。
果然，一到了太原府地界，远远的就能看见狼烟四起。
三人到了最后，都有些难以行马，不是路途难走，而是沿途都是难民，这些难民一看见有人骑马而来，根本顾不上会被马蹄踩踏的危险，一涌上来就要问他们要吃食。
“太原府已经变成这样了么。”鸣镜不敢驾马，只能任由马儿一点一点的前进，而他的身下，是一波又一波的难民。
他们形容枯槁，拖家带口，有的身上受着伤，有的身上还带着血污，还有的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已然死了，但是家人们不愿意抛弃他，就愣是背着他的尸体行路。
这样的景象是那小太监从未见过的，一开始，他还有一些惊恐，但是后来他也有些不忍心，一想到自己这里还有些伤药和吃食，他就伸手进了自己的布袋中，想要掏出来递给这些可怜的难民。
但他的手还没有伸到挂在马背上的布袋的时候，就有一个人一把拉住了他。
他下意识的侧头一看，发现居然是鸣镜拉住了他。
小太监一颤，立刻说道：“你拉着我做什么？”
“不拉着你，你又要做什么？”鸣镜的声音不高，却是带了一丝质问在其中。
那小太监不懂他的意思，不由得有些着急：“你看不出来吗？这些人多可怜啊，我还剩了些吃食伤药，能给一点是一点啊，你看，那个人还带着孩子......”
“你是要把他们都害死么？”鸣镜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不准你这么做，继续走。”
小太监一怔，也不知道为何有了火气，一把甩开了他的手说道：“你凭什么这样命令我？你我不都是个下人么？品级你也没高到哪里去......真没想到，你连这么一点都不愿意施舍，当真是狠心！”
鸣镜被他甩开了手，也不恼火，而是淡淡的看着他说道：“我狠心？你才狠心。”
“你的眼光能往远处瞧瞧么？”鸣镜的眼睛动了动，继续说道：“你能看清到底有多少难民么？他们每一个都很饿，每一个或多或少都带着伤，就你那点吃食和伤药扔下去，你觉得会不会让他们争夺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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