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大结局（三）
“朝朝，你想做的事情，我不会阻挠。若是你再也醒不来了，我就和你一起去，做一对孤魂野鬼夫夫。”
顾将军本来想反对，可他看到朝歌的目光，是那样坚定，便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没有用。
若是他强行阻拦了，让朝歌失去了这个救人的机会，恐怕会让他遗憾一辈子。
“好，谢谢你，阿礼。”
朝歌张开双臂，抱了抱顾将军，感激对方自己的成全与纵容。
他知道自己的命不是自己一个人的，而是很多人付出一切甚至生命的代价救回来的。
可这次，他不得不任性一回。
“你这小傻子，夫夫本是一体，你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放心吧，无论结果怎么样，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顾知礼摸着自己胸口的小脑袋，无奈地用下巴抵在上面，又亲了亲。
他是多么不希望这个小东西再受伤，可眼下，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尽自己所能陪在他身边。
“你们稍等，老夫年纪大了，恐怕没办法完成这个过程，还需要别人来帮忙。”
徐太医打开院子里的鸽笼，送信去他徒弟府上请人。
没多久，收到信的宣中就赶来了，恭恭敬敬地给徐太医行了一个礼：“老师。”
换血的过程中，只有宣中，徐太医，还有暮歌，杜九，他们四个人在屋子里。
谁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只看见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被端出来，泼向庭院，颜色越来越浅。
庭院里的花草，在血水的滋润下，破土而出，却又马上冻死在这严寒的冬日里。
寥落的庭院，看上去比之过去还要枯败，有一种人到暮年，垂垂老矣的感觉。
“暮歌，你记着，等杜九醒了，你就和他离开，再别卷进朝廷的纷争了。”
“他不欠我们的恩情，反而是我们欠了他太多。这一辈子，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成为侠客，浪迹江湖，惩强扶弱。”
“你要好好待在他身边，学不会说话，学不会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也不要紧。总有一天，你会想起来自己是谁，想起来自己经历过什么。”
“到那时，你就和杜九一起成为武林双侠，踏遍天下大好河山，寻觅万种风景，携手共度余生。”
顾知礼看着扒着门窗，又不敢发出声音吵到里面，而急得团团转的暮歌，出声安慰道。
其实他自己心里比谁都担心里面的两个人，一想到某种可怕的后果，他几乎要发疯。
所以他拼命在让自己镇定下来，安抚对方情绪的同时，也在安慰自己。
不然，他真的害怕，自己一个冲动，就破门而入，抢了他的朝朝走人了。
特别是看到宣中紧皱的眉头，和一盆盆的血水，他简直觉得比女人生孩子还要可怕。
听说历史上记载，也有男人生孩子的例子，只是生的时候，要切开层层肚皮，极为凶险。
后来十有九死，改造男人身体受孕生子的药，便被禁了。
那药是很久很久以前，一位南疆的三皇子发明出来的，和他一样，也姓顾。
当时他们祁国的皇帝，是景文帝，景睿。
那个朝代，也是一代精彩的历史传奇，有着很多玄妙的人物。
“啊嗯！”
暮歌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这些天已经隐约想起来一些东西了，虽然只是很明显的片段。
他记得几个人的名字，记得阿朝，九哥，顾知礼。
至于他自己，他不太记得了。好像有人说，他叫暮戈，金戈铁马的戈，然后用佩剑教他在地上一笔一划地写出来。
也有人说，他叫暮歌，歌舞升平的歌，要和朝歌一起乖乖待在那个地方，不许逃跑。
还有人说，他叫耶律和黎，黎明的黎，黎光初晓的黎，是西夏尊贵的小皇子，幼时和人走散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最后只剩下自己被狼群包围的画面，那群狼在用实际行为告诉他，他被人类抛弃了。
他或许是野兽。
一头长得像人的野兽。
换血换得很慢很慢，过去了很久，天都黑了，然后亮了，又黑了……
顾知礼最初还在安慰暮歌，到了最后，却是连自己都说服不了，一言不发地站在门口，像一尊雕塑。
风霜落在他的眉毛上，结了厚厚一层，停了多日的雪又落了下来。
“咣当！”
屋里传来一声巨大的动静，像是盆子落在了地上。水花四溅。
顾知礼听到动静，吓得几乎魂不附体，再也忍不住冲进去：“怎么了？他们怎么了？”
宣中掀开帘子，一脸凝重地从里面走了出来，然后摇了摇头，做了一个节哀的礼节。
他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低着头，表达对死者的最高尊重。
“怎么会？！”
顾知礼倒退了一步，不敢置信，更没有勇气掀开面前的帘子。
他甚至都不敢问，宣中说的是谁……不管是谁，他都接受不了。
可两位最好的医师都在里面，得出的死亡结论自然不虚。
“是老师，他走了。”
宣中掀开了帘子，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手垂在了两侧。
老者的深蓝色衣摆上，湿了一大片，变得颜色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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