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听话，你先带着阿礼离开
南疆大巫师走了。
没人知道顾知礼用性命和魂飞魄散的代价要换的东西是什么。
朝歌从天牢里走出来事，天边已经擦黑了。
他张开双臂，闭上眼睛，让外面的风穿过他的衣袍，扬起他的头发。
他拥抱着这虚空，风吹了个满怀，却再也无法感受那个人的温度。
“顾知礼，你是不是觉得这世上已经没什么可留恋的了，竟然连魂魄都不肯留下？”
朝歌恍惚中又往前扑了一下，终究还是什么也没抱住。
那样高傲的人，被他囚在牢笼里，肯定会忍受不了的吧。
被他施舍一般地放出去，还不如激烈地离开人世。
“陛下，上官公子一直不肯吃饭，等着您回去呢。”
吉祥对着旧站未动的朝歌说道，他很庆幸还有一个上官公子，不然怕是朝歌真的撑不下去了。
无论是责任也好，报恩也罢，朝歌为了上官泠月，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好好吃饭好好活着。
一旦没了他给那傻子撑腰，过去上官泠月得罪过的人还不得生吞活剥了他。
“嗯，回去吧。”
朝歌淡淡回应道，看起来没有太过伤心的样子。
看到他动脚走路，一切如常的样子，吉祥终于松了一口气。
远远地，上官泠月坐在宫殿前的台阶上，用手撑着脑袋：“唔，小朝儿，怎么，还不回来……”
他苦恼地用草杆儿拨弄着台阶缝里的蚂蚁窝，看那蚂蚁惊慌失措的模样格外有趣，似乎在把自己烦恼都发泄在它们身上。
“阿月，起来了，地上多脏啊。”
朝歌走过去，伸出手去拉坐在那里骨架高大的男人。
他过去是极爱干净的，哪里会随便坐在地上，一天要换好几次袍子，沾了点灰就无法忍受的。
“小朝儿！你回来啦！”
上官泠月开心地站起来，弯着眼睛摇晃着朝歌的胳膊，他最近说话也越来越连贯了。
“以后我要是忙，你就自己先吃饭，知道吗？”
朝歌无奈地挥手让人布菜，上官泠月的这个习惯怎么也改不掉。
有一次他处理政务到深夜，也没人敢打扰他，没见到他的上官泠月就真的一整天一整夜都没吃饭。
第二天去见他的时候，上官泠月可怜巴巴地捂着肚子瞪着旁边的点心，眼睛上还带着黑眼圈。
朝歌和他一起吃那顿饭时，上官泠月几乎是狼吞虎咽的，中途噎着好几次，让朝歌怀疑自己要是不来他能把自己活生生给饿死。
从那以后，朝歌几乎每顿饭都会陪着他吃。
“要，和小朝儿，一起吃。”
上官泠月坚决地摇了摇头，他很想吃东西，可想到小朝儿还没吃，他就可以忍着。
没多久，桌子上就摆好了各色菜式，满满的一大桌子。
华殷知道朝歌的愿望没达成，可能心情不佳，特意命令御膳房多坐几道陛下最爱吃的菜。
“来，多吃点。”
朝歌给上官泠月夹了菜，看着那些菜式双目失神。
他哪里会有食欲，吞咽口水都变得困难无比，像是吞针一样。
而这桌子的菜，并不是他所喜欢吃的，而全部都是顾知礼生前爱吃的菜。
他是南方人，口味偏甜，而顾知礼常年在北方征战，口味重辣。
到了将军府后，他也跟着将军一起吃辣，吃得满头大汗，胃里灼烧不适，却还是高兴无比。
这个习惯一直保留到了当皇帝的时候，每顿饭都会让御膳房做几道辣菜，然而实际上他却没吃过几口。
“小朝儿，也吃。”
上官泠月站起来给朝歌夹了一道全是红辣椒的菜，催促地看着他。
“好。”
朝歌笑了笑，把那筷子菜送入口中，味同嚼蜡一般在口中嚼了几下，然后艰难地吞咽了下去。
就在上官泠月开心地要给他夹第二次的时候——
“呕！”
朝歌突然呕出一大口血来，染红了明黄色的桌布。
※
祁国和西夏的战争打了整整两年。
这一年，不堪重负的祁国已经是在苦苦支撑了。
朝歌坐在高高的皇位上，突然想起那年他初到长安城，下了漫天飞雪，四个人一起在雪地里笑闹着。
那是他一生中最快活的时候，朋友，爱人，都在身边。前方，是他最向往的长安。
可现在，只剩下了无尽的孤独。
朝堂之下万人跪伏，却没人问他一句，朝朝，饿了么，我带你去吃红烧肘子。
他爱的那个男人，再也回不来了。
甚至这两年中，连他的梦境，都不肯再来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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