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陛下是舍不得臣么
蜜饯撒了一地,宫女们跪在地上惶恐不安,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陛下好端端的怎么发这么大火,是特供的蜜饯有什么问题么?”
这时候吉祥赶了过来,蹲下来在地上捡了一颗蜜饯放到嘴里嚼了几下。
除了他,也没人敢妄自揣度这位小皇帝的心思了。
“以后朕不想再看到宫里有任何蜜饯甜点!”
朝歌越过众人,离开了这里,甩开袖子就要回寝殿。
“是是是,你们愣着做什么,快把地上的果子都收拾了!”吉祥一面赶紧跟上朝歌,一面心里犯嘀咕,这蜜饯挺甜的啊,哪有什么问题。
刚跟上没几步,到了寝殿门口,朝歌就停了下来。
他命宫人不用进来伺候,自己想要休息一会,不许有任何人打扰。
关上门后,朝歌才卸下面对众人时冷冰冰的面具,肩膀也塌了下来,趴到床底下够出一个小盒子来。
里面有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大多数是顾知礼以前哄他开心买来的,长安街上到处都是。
角落里还有一包落了灰的蜜饯,朝歌小心翼翼地展开手帕,里面的蜜饯早就放坏了,不能再吃了。
看着那发黑的蜜饯,他心里顿时委屈得不行,表情一下子软弱起来,全然不复刚才的高高在上模样。
什么帝王风范,什么规矩仪度,他都忘得一干二净,抱着盒子只想回到当年进京的那辆马车上。
或许顾知礼说得对,他骨子里就是下贱的人,坐上了至尊之位,却还念着自己被人踩在脚下的日子。
荒唐。
可笑。
朝歌慢慢拿起一颗,含在嘴里,舍不得一次性吞完,神情一会儿高兴一会儿痛苦,捂着胸口的位置怆然地跌坐在地上靠着床头。
“朝歌,你真没用,都当上皇帝了,还活得这么不快乐。”
少年颓废地把头向后仰去,咽下嘴里最后一口变了味儿的蜜饯,两侧的眼泪无声流出。
他觉得这一切都是长大的错,从前有吃的有穿的便已经十分满足,将军稍微对他好一点点他就能欢喜得整夜睡不着觉。
“启禀陛下,兵部尚书有要事求见!”
外面响起一阵敲门声,传话的带刀侍卫在门口等待着。
过了很久屋里都没回应,就在他准备敲第二次门的时候,里面才传来动静。
“嗯,朕知道了。祥公公,摆驾议政殿。”
朝歌把那个盒子放回原处,整理了一下衣服,提起一口气走到门口。
他原以为不过又是关于顾家军改编一事,却没想到,这次连他舅舅华殷也来了。
关于这个舅舅,他是没多少感情的,害怕和敬重大于亲切依赖。
“前阵子祁国和西夏交战,国舅爷的意思本来只是想挫挫顾知礼的锐气,让他手上的军队以后能够为陛下所用。可没想到最后一场恶战,让双方都损失不少……”
兵部尚书啰哩巴嗦地说了一大堆,一边说一边还去看华殷的脸色。
“好了,这些朕都知道,舅舅是有什么要事吗?”
朝歌感觉疲倦得很,不想再应付这些人,却不得不得按照华殷的要求去做好一切。
“陛下,西夏军中有人托臣给陛下带一样东西。”
华殷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块白布来,上面血迹斑斑。
字迹用血写成,很多地方看不清楚,是一团血污。
阿朝,我想起来了。
对不起,没能赶回来见你。我从来没有背叛过大祁,更不是西夏的间谍,能为祁国战死是我的荣耀。
我永远是大祁的子民,是你最好的朋友。
暮歌。
“他在哪儿?舅舅,求您快带我去见他!他是不是又被西夏人带走了,那些西夏人不是最听您的话来吗?”
朝歌再也绷不住激动的情绪,不顾兵部尚书还在场,就焦急地抓着华殷的袖子问道。
他到底还是个没有完全长大的孩子,没办法按照华殷所说的在任何时间都要撑住,保住皇家的体面。
听到这种消息,他会本能地担心,害怕。
“啪!”
华殷抬手给了朝歌一巴掌,他平时舍不得训斥一下的小外甥被他打得趴在了地上。
“你是皇帝!是这天下之主!哭哭啼啼成何体统?景沅,听好了,你绝不可以对任何人说出求这个字,只有别人可以求你。”
华殷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朝歌这幅样子,旁边的兵部尚书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什么也没看到。
众人都知道是国舅爷把持朝政,小皇帝看起来端得住,实际上性格软弱,根本担不起大局。
“景沅以外甥的身份,请求舅舅,告诉我暮歌的消息。”
朝歌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爬起来,搭掌行礼。
他做这个皇帝没有几天,就已经厌烦至极。
“他已经死了。”
华殷朝后挥了挥手,让人抬进来一个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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