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
“你看这天,怕是又要变了。”
景阳登台后,伸手接了一片落叶,落眼处净是枯黄无力。
又是一年秋,只怕他这幅残躯,快要挺不过去了。
“这是陛下的江山,不会变的。”
徐正经搀扶着老皇帝,两个人的背影充满了朝代的没落感。
能看得出来,皇帝很努力想挺直了背,却又不得不放弃,最后悠悠长叹一声。
“徐爱卿啊,朕,累了。”
景阳走了两步又开始喘息不匀,扶着徐太医的胳膊咳嗽不已。
他提前和徐正经说过了,把最猛的药留在庆国大典这一日给他用,正好可以撑完这一段路。
前段时候他一直躺着修养,也都是为了能有力气登上这高台,再看一眼大祁的江山。
年轻的时候,徐太医就没听过他的,这一会,到底是依了他一次。
“没关系,有老臣陪着陛下,陛下慢慢走。”
徐正经跟哄小孩一样,拍了拍景阳的手背。
他以前也是这么拍着还是皇子的景阳,说没关系,只要喝药病都会好起来的,到时候就可以和其他的皇子一起出去骑马射箭了。
转眼间,几十年都过去了,少年的他们已经两鬓斑白,眉眼之间尽显老态。
这一刻他们站在整个皇城最高的地方,看着城中万民,还有远处的萧瑟秋风,衣袍被风吹得都鼓了起来。
关于身份地位,关于子孙后代,他们都短暂地忘掉了一下,仿佛只不过是两个寻常的老人一起叙话。
景阳握住了徐正经的手,登到了祭台最高处,接过早就点好的香,拜了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任何动静。
礼官扯着嗓子高喊了好几声“起”,也没看见陛下有什么反应。
徐正经往前走了两步,把手伸到景阳鼻息下面:“陛下他,驾崩了。”
风比刚才更大了,让两位老人头上的发簪都有些摇摇欲坠,稀疏的白发散下几缕被风吹起。
听到这话,旁边的礼官,太监,顿时乱作一团。
他们看到陛下今日精神不错,还以为要好起来了。更何况还有徐太医陪同着,他一向最为稳妥,结果竟然在祭台上出了这种事,谁也没做好准备。
“景阳,答应你的事,我做到了。你啊啊,到老了,还是这么任性。”
徐正经不见半分伤心,反而还轻轻笑了起来,完全没个老人家的样子。
他还是第一次直呼那位的名字,以你我相称。
据说人在死后一段时间内还是有意识的,那他说的话,陛下肯定听见了。
“快!快传下去,大典剩下的礼仪由太子完成,陛下驾崩了!”
刘公公很快就稳了下来,毕竟近期皇帝身体状况一直堪忧,他并不是任何准备都没有的。
不知真情假意,祭台上下所有人都自觉跪下,哭成一片。
就在这个时候,上官泠月让人送的卜辞也到了。
两件事凑在一起,更加印证了卜辞内容的真实性。
祁国怕是真的运数将尽了。
而矛头,一下子就指向了顾知礼。
先前祁国重文轻武,朝中没有什么武将,都是一群只懂得四书五经的老顽固,酸腐文臣。
太子暂时执掌政务,在上官泠月的扶持下择日登基,案头堆满了上奏顾知礼“恶行”的折子。
说他生来善战,得罪了周边几个小国,对方这次一定会趁此机会攻打大祁。
还说他私下生活作风不堪,喜好男风,有违祖制,公主嫁给他半年了还没子嗣就是最好的证据。
甚至还有人说他早就和西夏勾结,窝藏西夏皇子间谍,差点引得两国交战,实际上也是和敌国商量好的。
一时间,建功立业,安邦定国的镇北大将军,在那些朝臣的口中就变成了一个残忍嗜杀的暴徒,一个喜欢男人的变态,一个卖国求荣的叛徒。
顾知礼还不知道,原来笔杆子,和嘴皮子,也是可以要人命的。
甚至那些东西,比战场上的长枪长刀还要可怕,临死的时候十八般罪名加身,所有人都拍手叫好,恨不得能杀之而后快。
那些人没有经历过战场上的残酷,并不知道自己现在生活的和平盛世都是前方的战士用血肉之躯拼死换来的。
他们只知道对着顾知礼口诛笔伐,好换来自己更大的利益。
“陛下,您不能处置顾将军,如今各国虎视眈眈,没了他,祁国就真的保不住了!”
丁裴单膝跪在殿前,他叔叔是上官泠月的人,没人想到他竟然会为了顾知礼说话。
“那朕到底该怎么办,国师说要是不抄了将军府,这皇帝就做不成了!”
新帝景文韬是真的草包,都这个时候了,还没有任何主见,一口一个国师说,听得丁裴直皱眉。
“陛下,今日北燕派来使者说,看在两国祖上曾经交好的份上,要是能革职查办顾将军,他们愿意签下友好盟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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