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情似乎一下有了好转,放开我坐回龙椅上,胸前的伤口仍是往外淌着血,他竟无知无觉般安然。
我强忍着忽视他衣襟处的大片血迹,不去管它,然后听到他淡淡地开口:「这是父皇的遗旨,他让我在太后仙逝后动手灭了崔家,以免贻害无穷。」
恍如一道晴天霹雳,怎么可能?
姑母和先皇这么恩爱,甚至因为思念先皇早早离去!先皇却心心念念地想要灭了姑母的本家!
不,绝无可能!
他怜悯地望着我,仿佛知道我在想什么:「阿姣,你不相信吗?父皇就是对母后再多情,也比不过江山社稷!」
一句话使我的信念瞬间土崩瓦解。
「崔氏得到的富贵荣华太多了,多到远远超出了臣子的本分。李家除了自己让出皇位,已经不能再给你们什么了。母后一辈子没有嫡子并不是意外,而是父皇的刻意安排,他不想有崔家血脉的皇子出生。」
他语气平淡地叙着往事,他的话蹦到我的耳朵里却变成了最尖锐的针,一个字一个字地,刺得我全身发疼。
我不可置信地退后一步,他见到我颤颤巍巍的模样,竟冲我温柔地笑了笑,好像是在安慰我,这副假惺惺的作态使我愈发地想要呕吐。
他捂着伤口,过来扶我:「阿姣,你别怕,朕不会赶尽杀绝的。你放心,就算崔家倒了,你还是朕明媒正娶的皇后。」
我却推开他冷笑:「先帝无情,不知皇上又是如何?」
他被我拂了好意,脸色霎时冻若寒冰,怒气在眉宇间似乌云般凝结:「皇后此话何意?」
从东宫到皇宫,悠悠度了多少年的岁月,有一个名字,我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提及过,既不想提,也不敢提。
我日日夜夜被这个名字折磨着,有时夜半梦回,还会突然惊醒,想起这个睡在我枕边抱着我的男人曾也是我的姐夫。
然而,到了此刻,我必须大声地对他说出这个名字。我质问他,声音冷静得不像是我自己发出的:「皇上,你如此待崔家,怎么对得起阿妁?她虽已死了,但她九泉之下有知,肯定不会原谅你的。」
十一
他听到这个名字的刹那,虚伪的面具仿佛猝然碎裂一般,阴沉的脸上如炸开了五色瓶,有忧,有酸,有苦,有辣,唯独没有喜。
我暗地里想,击敌必要击其软肋,便轻轻地握起他的手,柔声劝道:「皇上,为了阿妁,你就不能收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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