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玉长身影渐渐靠近。我与他的妻儿正嬉笑的时候,蓦然一抬眼,看见了他,他也怔怔地望着我。那一瞬间,宁王还是我熟悉的模样,仿佛我和他之间从没变过。
然而,终究是不同了。
他轻轻地拉过妻儿,护在身后,举止疏离,向我恭敬行了一礼:「皇后娘娘。」
我嘴里泛起一丝苦涩:「宁王不必多礼。」
见他们很快告退,我终于忍不住道:「请等一等。」
原是我先背弃了他,这么多年来,我知道他恨我怨我,从不肯与我多说一句话。罢了,还是由我开口吧。
于是,我颤着双唇,主动问他:「你,你过得好吗?」
我见他眸中闪过千万种情绪,接着冷笑了一声:「我过得好不好,皇后娘娘不都已经看见了吗?」
是啊,我都看见了,还有什么是放不下的?
大周开武三年,暮春。
御史大夫王通上书,闹出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豫州贪墨案。
王通称,三年前黄河水患后,朝廷所拨修缮黄河水道的银两实际用于之的不足三分之一,其余三分之二全被瓜分干净,已入贪官污吏囊中。
龙颜大怒,下令彻查此案,短短一个多月已有七位四品以上的大臣锒铛入狱,其下受到牵连的小官吏更是数不胜数。就连全权督办此事的宁王也难免池鱼之秧。
皇帝登基三年以来,一直崇尚清廉,勤俭治国,对贪墨之事愈加无法宽恕,严之又严。
为此,砍头的砍头,抄家的抄家,整个上京竟变得满城风雨,人人自危。
怀胎十月,已近临盆了。
炎夏闷热,西边乌云沉沉盖顶,骇然之势如同金戈铁马的将士持戬逼来。气流仿佛被凝固住一般,宫苑中的花木纹丝不动,扼得人透不过气。
「娘娘,您还怀着身孕,您不能去啊。」雾珠双目垂泪,苦苦地拦住我。
我反手就推开她,脑中电光火石,白茫茫一片。我不相信,他还这么年轻,他的世子还未满周岁,他怎么能死呢?
一口气喘不到胸口,愈发觉得腹部坠坠地生疼,我勉强支撑着道:「来人,摆驾乾坤宫。」
哗啦,哗啦,大雨倾盆而落。
我的发丝被斜飞的雨水打得紧贴脸颊,狂风吹走了雾珠撑在头顶的宫伞,她忙又跌跌撞撞地去捡回来。到乾坤宫前,我已是衣妆不整,狼狈不堪。
但什么都顾不上了,我急对御前太监道:「我要见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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