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大琴无语。她十分确定以及肯定，万大河不是她亲爹。
万小龙没说话，脸色更暗沉了，不耐烦地点开手机屏幕，食指在手机屏幕上胡乱划拉着。
见大女儿和儿子都不说话，万大河以为自己说对了。
不管是女儿还是儿子，万大河都不想孩子们有他这样的病。“大琴，不要害怕。爸的心脏病之所以这么严重，主要原因是在家里拖沓久了。如果一发现不舒服，爸就来医院检查接受治疗，或者早些年就来医院检查，提早发现这个病，平时注意点保暖，感冒了及时来医院，不会这么严重，最起码不会到在胸口掏个洞装起搏器的地步。”
老爸终于对她表现父爱了！万大琴受宠若惊。可惜，这样的父爱是建立在老爸以为她有心脏病的基础上。万大琴心惊胆战，为之心寒。
“爸，您说的太对了，我听您的，不害怕。”万大琴附和，哄老爷子接着说，看他能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大丫头终于有一回不和他对着干了，知道听话了！万大河乐道，“听爸的话就对了，爸能害你？从我知道自己得了这病，我就没害怕过，你更不用害怕，因为你有钱，到时候心脏实在不行了，花大钱买个进口的起搏器，在胸口掏个洞，装进去。我这个是国产的，没进口的效果好......”
“闭嘴！”万小龙突然吼一声。
病房瞬间安静下来。
万大河眼珠子转来转去，不明白儿子为什么发火。
万大琴明白，万小龙接下来要对老爸发泄不满和怒火。如果她让老爸闭嘴，老爸会对她怒吼，骂她。万小龙让他闭嘴，老爸非常听话，真的闭嘴了。谁是爹谁是儿子，非常明了。
“要我说您什么好？要钱没钱，要本事没本事，什么都没留给我，独独留给我这么大的病！您害惨我了！您有心脏病，怎么能结婚？结婚可以，怎么能要孩子？您这不是坑下一代吗？”
万大琴眉头微微拧着，一瞬不瞬瞧着万小龙。万小龙对老爸遗传给他的心脏病，是不是害怕过头了？老爸的心脏病是遗传，但不影响结婚。症状不明显的遗传病多了，谁知道？老爸年轻时所处的那个年代，人们没有在结婚前去医院做个全面体检的意识，很多人不领结婚证，摆个酒席就算结婚了，谁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遗传病？
万大河起身坐在床上，问万大琴，“你俩都有我这病？”
万大琴扯扯嘴角，回答：“我没有，一切正常。小龙有，心脏肥大，心律不齐。”
万大河两只老手不由自主的微微哆嗦，“为什么你没，小龙却有？没道理。”
万大琴觉得好笑，“我为什么非得有您这样的病？您这病又不是绝对的遗传。我很幸运，避开您，遗传老妈的心脏。”
“看，你妈多疼你，把好心脏给了你，没给小龙。以后别动不动说我和你妈偏心！”万大河替儿子难过，眼睛湿润了。
万大琴瞬间感觉头顶上有无数条黑线乌泱泱飘过。
“小龙，你身体不好，回家休息，晚上我不要你陪。”万大河让万小龙回家。
万小龙没说话，抬脚就走，猛然发现万大琴正冷冷看着自己，把脚放回地面，说：“爸，我现在身体好得很，一切正常，可以照顾您。”
“你现在的一切正常，只是表面现象，实际上你的心脏已经有问题了，所以从现在开始，你要注意保养，不仅要吃好，还得休息好，不要太辛苦。千万不要像爸这样，累死累活累一身的病。爸没给你一个好心脏，对不起你。”万大河眼睛里有了泪水。
老爸对弟弟是真爱！父爱伟大，人间难寻！万大琴内心感慨无限，但只是感慨，没有一丝一毫的羡慕嫉妒恨，相反的，觉得好笑。
“你回家，晚上我一个人行。”万大河很是伤感，挥挥手，让万小龙回家去。
万小龙嗯一声，再次抬脚走人。万大琴伸出手臂拦住万小龙。
“爸让我回家的！”万小龙开始抗议。
“爸让你回家，你就回家？医生说了，术后一个月非常关键，病人身边不能没有家属陪护！”
“大琴！”万大河老眼含泪，有气无力道，“我没把心脏病遗传给你，看在我对你这么好的份上，你能不能对小龙好点？让他回家歇着！你辛苦点，晚上继续留在医院照顾我！”
除了傻女，病房里其他三人呆住了。万老头说的都是什么谬论？
万老头脑子一定有病！万大琴无语极了，“爸，您能不能正常点？您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医生说了，您的这种心脏病，年轻时没什么，只有到年老的时候病症才会出来。万小龙只是在医院照顾您，又不是干什么有损身体健康的重力活，不辛苦。您至于这样小题大做，盲目心疼儿子，表现您的伟大父爱吗？”
“你没得心脏病，体会不到心脏病人的痛苦！你是大姐，理应心疼弟弟，小龙成这样了，你怎么还不心疼他？你心肠怎么这么狠？这样对待小龙，你不感觉愧得慌吗？！”万大河说着说着，嗓门大起来了，“顶多二十天，我就出院了，你吃点亏，多照顾我些，会死啊？”
万大琴不可思议极了，难以相信地看着自己的亲生父亲。万老头这人真的是无药可救了，愚昧到极致，思维无章可循，和他说道理说不通。“说好的，我们姐弟三按照顺序轮流照顾您，结果，我专门负责白天照顾您，小龙和小云轮着负责晚上照顾您。我做到这样，您还不满意，巴不得我二十四小时在医院照您。白天在医院呆一天，不是坐着站着，就是跑来跑去，我想晚上回家好好躺躺，养养精神，让身体舒缓舒缓，放松放松。还有，我不是单身，有家庭，有孩子需要照顾！我不能只顾着老的，不要小的！”晚上回家可以给孩子洗洗衣服，整理整理孩子的房间。最重要的一点，她想让孩子每天都能看到自己，这样，孩子会安心很多。她也想看看孩子，看看她的精神状态。孩子即将中考，她不能放任孩子不管。
“一一那么大了，快上高中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需要你照顾什么？别拿孩子做借口，不想留下来照顾我，你直说！一个丫头片子，又不是儿子，这么心疼她，长大了还不是泼出去的水？”万大河说完，眼皮翻翻，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七号床瘦老头惊呆了，目光一瞬不瞬瞧着脸色铁青的万大琴。万老头太不是人了，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不是戳大女儿的心吗？
万大琴一向坚强，不轻易流泪，但她有个致命算点，就是在乎孩子。父亲这样说她的孩子，等于剐她的心。万大琴的泪水不受控制迅速滚满眼眶。她一句话没说，冷冷鄙视万大河数秒，随手捞起小包包离开病房。
万小龙也呆了。他也没想到老爸会这样说。说大姐就说大姐，干嘛要说陆一一？
万大河愣神一会，才想起来刚刚说了什么，后悔又没分寸啰嗦，抬起手给自己一巴掌。
“爸，我跟您说过多少次了？不要重男轻女不要重男轻女，您怎么就记不住？什么年代了，您还玩重男轻女这套？丢不丢人？”万小龙开始数落万大河，“您把大姐又得罪了，大姐不会再来医院照顾您了，也就是说，白天没人照顾您，您只能自己照顾自己。”
“我给达明打电话。”万大河说着，拿出手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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