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再找小将军了。”薛嘉禾道。
几日不见后从薛嘉禾嘴里听到第一句话就是如此,容决被噎了一下,他尽量淡定地询问,“为什么?”
“你即便毫无意愿,阿月也带着你的甲片能找上门来‘偶遇’,若我和小将军有缘的话,也早该重逢了吧。”薛嘉禾捧着茶杯道,“既然我寻了几年也找不到,那大约就是没有缘分了,我也不想强求。”
容决顿觉不妙,旋即回想起了昨夜在薛嘉禾房里见到的甲片。他似不经意地道,“几年不长,以后若是碰到了呢?”
“那他同我来说,”薛嘉禾抬眼看他,“大约就是个只要看上一眼就可以安然道别的人吧。”
薛嘉禾的眼神意有所指,容决被注视的这一瞬间脑子里跑了许多纷繁的念头。
是蓝东亭和她说了什么?
还是薛嘉禾真的因为看到阿月而改变想法?
又或者……
“你知道了。”容决轻吸了口气,笃定又破釜沉舟地下了定论。
薛嘉禾眉眼淡然,“摄政王殿下的话,我听不懂。”
“蓝东亭告诉你的?”容决无视她的含糊之词,接着道,“阿月身上的甲片不见了,是他拿来给了你?他说了什么,让你能放下十一年的执念?”
想着“只对容决说一半,他或许就能心领神会”这个想法的薛嘉禾轻轻叹了口气。
和容决玩这一套话术,她大概还是想得太简单了点。
若这世上大部分人的人生都是规规矩矩的棋盘落子,那容决就是会按照自己的脾气骨碌碌滚到棋盘外面去的棋子了。
他要是不喜欢心照不宣,那他就绝不会让模棱两可的事情被敷衍过去。
薛嘉禾这一口叹气反倒验证了容决的猜测,他压着怒气沉声道,“说话。汴京时你明明在噩梦里都忘不掉我,蓝东亭到底对你讲了什么鬼话,能让你几日之内就将找到我的事情放下?”
他几乎是将两人之间挡着真相的窗户纸直接给撕碎的架势,何止戳破。
“不是因为蓝东亭说了什么,”薛嘉禾轻声道,“而是……”
她沉默片刻,不知该如何斟酌出此时最适合的用词。容决凶狠的逼问打乱了她的阵脚。
“说不出来?”容决气得冷笑。
“不,”薛嘉禾摇了摇头,她道,“一来,我曾经也说过,你和小将军一点也不像。汴京时的你不像,现在的你也不像——这并不是气话。”
小将军虽然冷冰冰的,但对她时却另有小心藏起的温柔和轻拿轻放。
可容决先后两幅面孔都和他少年时截然不同,硬要说,也不过占了一半一半。
容决气结,“那就是我!你十一年间,难道变化不比我大?”
“正因为如此,其二才是更重要的原因。”薛嘉禾道,“我不想因为此事而让你产生没必要的误会。”
容决咬牙,决意今天就将话从薛嘉禾嘴里全部问个清楚,“什么误会?”
“你是小将军,如今也确实身居高位、万人敬仰,这和我从前一直坚信的一样——我很高兴,这点你千万不要想错了。”薛嘉禾笑了笑。
容决还没来得及高兴,她却又接着道,“但这与你我之间的处境却毫无帮助。即便你们是一个人……我也不会就此向你妥协、如你所愿那般再度成为你的妻子。如果令你产生了不必要的期待,我认为此事还是不要——”
“——我有什么不必要的期待?”容决冷着脸打断了薛嘉禾的话,“薛嘉禾,这要是你对我的报复,我可以忍。如果你是真心这么说,我就要生气了。”
薛嘉禾无奈道,“你不是一直生着气吗?”
“还不都是你的错!”容决提高了声音,他恶狠狠地道,“难道我在你眼里蠢到以为只要告诉你我是那个在树洞里跟你相识的人,你就会高高兴兴收拾包裹跟我回汴京,就会喜欢上我?”
“……”薛嘉禾的视线飘了飘,“倒也不是。”
她知道容决没这么天真,但这个念头多少在她脑中闪现过。
容决一直按而不发,是不是将这个身份当作了什么能扭转局面的重要之物在对待……之类的。
“你给我好好看着我的眼睛!”容决深吸了口气,他倾身像是掠食者般盯紧薛嘉禾的眼睛,“我没那么天真,薛嘉禾,我有跟你耗到天荒地老、到你无论用什么借口就跑不掉那一日的觉悟,投机取巧最多是锦上添花,我打仗时也从来没想过投机取巧便能赢下两军之战!”
薛嘉禾眨了眨眼睛,在容决几乎要吃人的逼视中,身不由己地缓缓点了点头。
容决还没满意,“你听进去没有?”
薛嘉禾又点头。
“说话!”
“我听见了。”薛嘉禾顿了顿,又道,“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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