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杉见他攥起拳头,又要动手, 连忙举手道:“不要这样我错了!”
他舔舔嘴唇问:“你是怎么知道的?明明我装得很像。”
“那次你落水, 你说看见有人, 后来又说有东西拖你下水, 可是我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都没发现。”江风说,“你故意引导我是冤魂作祟, 想洗清自己的嫌疑,不过是多此一举, 显然不知道我是谁, 反而显得诡异。郭礼死后,我去查了功过格,没有你的名字。甚至翻遍功过格都没有你的姓名, 随后才在魑魅里找到你的身份。你既然是魑魅,肯定能看见我的身份, 那之前的举动, 完全是受到张瑶的影响。”
柳杉撇撇嘴,说道:“她死了, 似乎是家暴死的。可她死归死吧,自己又害怕她老公, 魂魄都不敢回家, 到处在邻居的家里逛来逛去,还想要骚扰。起先在楼上吵一吵就算了,后来每天站在我的床头盯着我, 我怎么受得了这种人,当然就吞掉她啊!”
叶警官对他的话竟无法反驳。
江风:“你说你出来找山神?”
“找山神啊。”柳杉说,“我们山上的山神失踪一百多年了,一直没有回来。现在山上的灵气渐渐消弭。日子都不好过了。寻常妖精跟魑魅都要死,好在我们命大。但是继续这样不行的啊。”
江风问:“哪座山?”
“无名山吧我哪知道是哪座山。”柳杉道,“他走的时候我不知道。后来忽然就断掉了。我们的山神是最好的山神,谁杀了他,我就杀了谁。”
场面骤然安静下来,张瑶的叫声显得特别醒目。
褚玄良皱眉,大方地再抽一张符箓,贴上对方的嘴。
张瑶满目戾气,死死盯着他们。
“张瑶。”江风说,“你觉得自己没有错吗?”
张瑶用力挣扎,显然就是这样认为的。
“不是你可怜,那就没有错。”江风冷声道,“纵然你有冤屈,却以多种方式间接直接共杀害八人,即便是借由柳杉身体行恶,亦不能抵消你的过错。你丈夫需要制裁,围观冷漠者需要受罚,可你同样罪孽深重,不可宽恕。”
张瑶不服。无法接受,也不在意他的评价。
她的魂魄在死亡之初,因为怨气,已经化成了厉鬼,理智跟情绪与生前大为不同,变得偏激而恶毒,所以才如柳杉所说,在邻里各处流窜,试图行凶。时日再久,等她积蓄到足够的力量,恐怕就能亲自动手杀人。
不过在被柳杉吞进肚子后,戾气有所化解,大脑已经朝着可以控制的方向发展。偏激的情绪却一如既往。所以影响控制着柳杉,为自己杀人报仇。
江风说:“让她申诉。”
褚玄良便暂时摘掉了她嘴上的符箓。
张瑶得到机会,立马大喊道:“我只是报仇而已!他们逼死了我难道就不该死吗?”
众人原本对她还有无尽的同情,可听她毫不悔改,已经无话可说。
江风:“他是谁?你杀死的那些邻里是冷漠,可冷漠从来罪不至死。冷漠不一定是人类的本性,造成冷漠的社会又该怎么办?你要追根溯源,向谁报仇?弄死多少人?你如今戾气未消,难道是还想继续杀人?”
江风见她神色,估计她的确是这样想的,语气越发冷漠起来:“你不敢反抗你的丈夫所以只能忍受,你没有足够的经济来源去无法维持自己的生活,所以无法反驳自己父母对你的劝告和顾虑。你甚至无法说服别人相信自己的遭遇。你今日的一切,更多是一步步自己错过来的。你所有的无奈跟痛苦,一是因为别人的漠视,二难道不是因为你自己不够勇敢吗?”
“你真要报仇,该先去杀你的丈夫,是他禽兽不如暴力欺凌你。再是你的父母,是他们没有给你足够的教育,又无法切实地为你考虑,更加冷漠地支持你的婚姻。还有过去的你自己,是你自己没有做成一个果决利落的人。你在一次起诉离婚失败后,选择畏惧地维持现状,拨号报警后,又躲在暗处不敢出声。要论罪责,远轮不到他们。”江风说,“你觉得父母生养你有恩情,不舍得杀害他们。那与你毫无关联,没有受过你恩惠的邻里,又为何非要替你主持公道?”
张瑶怔了下,随后疯狂喊道:“他们看着我去送死!他们是帮凶!他们就是该死!既然该死,我要杀谁是我的自由!是我的!”
在场众人并不在意她的反应。
多少施害人,就是从受害人开始转变的。
人与人的区别,大概是从这里开始的吧。有的人想到的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而有的人想的是,将自己的痛苦加倍还诸于人,直至自己灭亡。
张瑶杀人,是为有事因源头。
杀死她丈夫,是违背阴阳两界罪罚规则,不算大罪。杀死她的父母,要以杀害至亲的罪责减罪论处。可杀掉七名邻里,实在说不过去。纵然柳杉为她担下部分责罚,多年地狱责罚逃不出去。
张瑶还要说话,褚玄良又把符贴了回去。
邓边坐在一旁,用手按着自己的太阳穴,不知道究竟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反正与他们的画风是格格不入,看着已经快疯魔了。
褚玄良头疼道:“那这魑魅,谁能处理?”
穷奇已死,这几位魑魅在阳间尤其珍贵,具体比国宝熊猫还要稀少,他们形成年岁具体已不可考,这是千百年来,哪怕千百年后,也不会再有的灵物。
他们本性使然,完全没有是非观念,不知何为对错,所有法力,从本质上来说,并无善恶,更像是一把武器,依靠武器的主人来进行定夺。
吞化戾气,是许多人间修士都做不到的事情,一些道行已深的恶鬼,他们只能袖手旁观,无法送他们重入轮回,可柳杉等魑魅却可以。
他们不好对一把绝世上好武器进行定罪。
江风说:“我会带他回去。”
褚玄良松了口气:“那就好。”
邓边在一旁一直缓不过神来,听到这边里的时候已经是极限,让叶警官赶紧扶着她出去,她要吹吹冷风,再回去上一门社会主义政治课,熏陶一下自己的科学发展观。
江风给柳杉打了个标记,便放他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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