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君羲神志恍惚。
他觉得自己的精神像是风里的一片叶子, 轻飘飘的没有着落。
可偏偏身体却灌了铅似的沉胀，每迈一步都像有千百斤的重。
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他其实很早就计划过，如果有一天真正的神君君羲回来了, 他该怎么办。
所以从醉仙楼的房间里出来后，他就一路奔命似地逃, 路上好似撞了几个人, 又好似被骂了几句。他感到自己应该是跑出来了，应该是离醉仙楼很远了。
可那些计划却半点也想不起来了。
四周人潮拥挤, 弥漫的烟火气喧嚣到发烫，过往行人的欢声笑语如海浪般连绵不绝。
这一切却都与他毫无干系。
他走着, 想着——
我要怎么办？
我现在该去哪儿？
我现在到底该做些什么？
他觉得浑身发冷，莫名的冷, 从最外层的肌肤一点点一层层地凉到胸口。在心脏被逐渐冰冻的缓慢过程中, 不知为何想到了那双永远捂不热似的, 凉冰冰的手。
他想云笙了。
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像一摊软泥一样, 一点劲儿也提不起来, 只能靠在路边歇息。
可身体歇息下去之后, 脑子里却反而想得更多。
君羲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只知道脑子里不断一幕一幕地闪过去，仰起头, 眼前落了雪似的白茫茫一片。
“你有病吧！”
他听到一个声音对着天大喊。
“物归原主而已。”
“你到底在矫情些什么？”
他蹲在地上, 用手抱住头，无措地呼吸。
吸进肺里的空气是痛的, 痛得他浑身都在抖。
他甚至不明白为什么只是一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云笙了五脏六腑就会变得这么痛。
就好像自己外面的躯壳跟里面的骨血完全分裂成了两个毫不相干的东西。
是一种空落落的，撕心裂肺的痛。
缓了缓心情，君羲站起来，脚步虚浮地继续往前走。
虽然不知道该去哪里, 可他明白自己必须要走，而且必须走得越远越好。
“哈，后悔了么？”
“如果当初让开客栈的掌柜直接把你送回去，你现在至于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强扭的瓜不管甜不甜，它都是绿的！”
君羲往手心里哈了几口热气，使劲拍了拍脸。
“老牛吃嫩草，君羲，说到底还是你赚了。所以现在就别想那么多没用的，打起精神，想想以后你要怎么活下去才是正经事。”
谁曾想，君羲刚把正经事想明白，后脑勺就挨了一下重击。
有什么东西打在他的脑袋上，力道大到使君羲往前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他赶忙扭身，发现云笙站在息壤的人群里，冷冷地看向他，顺便拍了拍手上的灰。
云笙蹙着眉头，摆出一脸你又在犯什么病的表情。
熟悉的模样让君羲移不开视线，挪不开脚步，甚至想向着云笙的方向不管不顾地跑过去。
可是不行。
回过神，君羲拔腿就跑。
他听到后面传来追赶的脚步声，听到云笙在后面喊他，可他没办法停下来，他不敢面对即将发生的一切。
所以他只能逃。
狼狈地逃。
他也不知道自己跑去了哪里。
只觉得跑得肺里的空气都带上了锈味，喉咙里快要咳血似的难受。
他想挤到全是人的拱桥上好顺势溜走，后背上被人猛地一推，掉到河里，“扑通”一声，好像一块被扔到水里的石头，直接就沉到最底下，呛了一大口带泥的河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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