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君羲听到云笙说天亮了, 明白云笙应该是等了他整整一晚上，心里内疚到不行。
他往前快走几步想过去跟云笙道歉，可是胳膊却被扯住, 耳畔响起凤霄的声音：“别去。”
君羲不解：“为什么？”
凤霄：“因为你从来就不欠他什么。”
君羲更加疑惑：“嗯？你在说什么？”
凤霄：“我在说能救你命的话。”
君羲愈发听不懂凤霄的意思，皱皱眉, 向着云笙的方向望过去。
却不想, 入目的竟是一双猩红且浑浊，像极了快要发狂的野兽的眼睛。
云笙的视线越过君羲, 望向凤霄：“你带他来这里做什么？”
凤霄：“我得让他看清楚，继续跟你待在一块的话会是什么下场。”
君羲看见云笙挑了挑眉, 发出了极低极低的一声轻笑。
“呵”
云笙扭转视线，看向君羲, 面上带笑：“早说你想听, 不如我来给你讲。”
“凤霄的消息都是道听途说来的, 哪有我亲眼看见的更真实。”
君羲捂住耳朵, 摇了摇头。
他不想听。
他想起来那天在昆仑墟上, 在载仙船的幻影升起之时, 天上雷雨肆虐, 陨石飞溅。
凤霄跟云笙不知因何打得难解难分，他只能在后面追着一路跑, 可是无论如何也追不上在天上飞的。后来还是拜托凌剑带着他一起, 这才勉强追了上去。
结果刚赶到，就看见凤霄被云笙打得狠砸在地, 口喷鲜血，还对着云笙的方向喊了一句缙云笙。
君羲当时还以为是凤霄被云笙打得嘴瓢，喊错了名字，没想到缙云笙才是云笙的真名。
当年封城里最大的氏族——缙云一族的后人。
君羲：“云笙, 还是别说了。”
别自己去撕自己的伤口了。
云笙冷声反问：“你把我抛下，一整晚都跟凤霄待在一起，不就是为了听坟城的事情么？怎么这又不让我说了？”
君羲解释：“不是，我不知道凤霄是想告诉我这个事情。”
“够了，别解释了！”云笙压抑地吼了一声。
他直直地望向君羲，歪了歪头，惨白的脸被月光晃着，透明到甚至能看清肌肤下面淡青色的血管。
“凤霄用一个道听途说来的故事就能把你骗住，让你陪他待了整整一夜，”云笙额上青筋暴起，胸膛不住起伏：“我若是说了实情，你是不是就能夜夜陪着我了？”
君羲望着云笙癫狂似的模样，眼眶酸涩，开口劝道：“云笙，你冷静点。”
“我们现在就出去，我们去吃馄饨好不好？”
“你挑的那家馄饨真的太好吃了，我能一口气连吃三大碗都不停。”
“云笙，云笙……”
可云笙已经失了理智，根本听不见君羲对他说的话。
他赤红着眼，凝视着君羲。
毫无血色的唇瓣，开开合合，一字一句，极为清晰地响起。
道出了那件早已尘封多年，几乎无人知道真相的往事。
云笙说，当时封城一连下了一个月的暴雨。
他年纪小，闲不住，于是趁着母亲不注意的时候，一个人偷溜了出去。
时辰虽然是正午，但是天上灰蒙蒙的，黄豆大的雨点夹杂着雹子噼里啪啦地往下掉，路上除了他自己一个人也没有。
他待了没一会就觉得无趣，想往家走，可没想到雨势太大，雨气弥漫下什么也看不清楚，左拐右拐间竟然迷了路。
躲进附近的雨亭里避雨，云笙发现亭子里不仅有他，还有许多在里面躲雨的动物。
几只野狗正在聚集角落里撕扯着一大块血淋淋的生肉，一只野猫的爪子上勾着一块碎布，深青色的，上面隐约还能看见绣着的花样，瞧着竟然跟母亲那日穿的衣服上的花样有点像。
云笙被雨水浇得浑身发冷，正发愁应该怎么回家，母亲的声音就在头顶传了过来。
她说：“小笙儿，跟我走。”
抓住母亲的手，云笙发现母亲的手冷冰冰的。
抬头一瞧，女人的脸色煞白，嘴唇也好像有些泛青。身上的衣服被雨水淋湿之后沉淀成了深青色，衣摆处有一个地方没整理好似的，缺了一小块，露出了里面的白色里裤。
封城最近一直暴雨连连，身上发冷是很平常的事情，因为云笙自己现在也没剩多少热乎气。
可是他的母亲不一样。
母亲跟着父亲练过一些内家功夫，不管什么时候身上都是暖洋洋的，这是云笙
第一次握到娘亲冰凉的手。
比父亲房间里摆着的兵刃还要凉，冻得他打了个哆嗦。
云笙说：“我当时问母亲。我说母亲，你的手怎么这么凉？结果她不说话，拉着我只顾着走。”
云笙说，他本来想直接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暖暖身子，可是母亲进门之后却拽着他往后院走，边走还边捂着他的眼睛，不让他四处看。
当时雨声很大，砸在地上噼里啪啦地作响。
他的耳朵里被雨浇得进了水，嗡嗡地听不清什么，就这么一路被蒙着眼睛拖进了后院里。
云笙：“母亲，我想回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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