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浸在悲伤中的太子和几位王爷被搀扶起来, 紧锣密鼓的商量准备先帝的丧葬事宜。
时逍奋力将脑内沉甸甸的悲伤和纷杂的思绪摒除出去,抬眼看窗户纸上映照出的晨曦。作为一个既无兵权又无封地的王爷,即便他七日前有守护邺都之功, 在此刻却依然得不到阁老们的重视。
时逍余光扫到同样被忽视了的贵公公。皇子们都起来了, 他依然跪在庆云帝床尾,脊背瘦削,显得肩胛骨有些突出。
“贵公公以前好像不是这样的。”时逍脑海中隐隐冒出这么一个念头。
他其实已经记不清自己有没有见过宫刑之前的贵不慕,但幼年时, 他在宫里听过不少有关贵不慕的‘传奇经历’。虽说都是宫女们私下里嘀嘀咕咕的事情, 却让时逍想起, 仿佛还记忆犹新。
贵不慕在时逍的注视下, 双手抚地, 最后, 郑重的给庆云帝磕了三个头。
他当了这么多年的总管公公, 从不结党营私,有小太监想巴结他, 认‘干爹’、‘干爷爷’的, 他也都不予理解。此刻,跪了一晚上的贵不慕起身时, 身边竟没一个人搀扶。
时逍敛了目光,白色的丧服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 乌靴跟随众人一同出门。并没有帮贵不慕一把的打算。
越是严苛的生存环境, 越是能将捧高踩低表现得淋漓尽致。
此前贵不慕是一品总管太监,多少人背地里竞争, 只为了给他倒洗脚水。如今庆云帝驾崩, 贵不慕失势,身边竟连个搀扶的人都没有。
顺公公跟在太子和众位阁老们身后, 唇角不禁流露出一丝志得意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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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还没停,不知疲倦的冲刷着连绵不跌的宫殿。时逍站在大殿门口,面沉似水,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皇宫内的血腥气又重了几分。
一个太监来到他面前,躬身道:“王爷,稍后要准备祭告先殿事宜,请您来这边沐浴更衣。”
时逍淡淡点头,跟上太监的步伐。
宿北跟着锦衣卫巡逻了一晚,见自家主子出来,立刻跟上去。
他一边用干净的布巾给时逍绞发,一边低声将宋微的口信传达给时逍。
时逍眼尾的疲惫一扫而空,留下满目戾色:“她的意思是,有人可能要借着下雨作妖?”
“韦阑传信给属下的时候,只说宋姑娘如此怀疑。并且,他还说,就算没人趁机捣鬼,普通百姓家里尚未来得及下葬的尸首也有可能染上疫病。”宿北如实禀告。
他万分钦佩主子的眼光――能早早的发现宋微姑娘居然就是宋九爷本人。
毕竟,能知道邺都沟渠排水效果一般、提早做出预警,宋微姑娘必然是对邺都各方布防十分了解的。如此年轻,又长得跟宋九爷一样,她不是宋九本人,还能是谁?
“按照她的吩咐做,加派三成人手,严格巡防。”时逍披上衣服,冷静吩咐。
“是,主子!”宿北跪地领命。
他目光落在地面上,只感觉自己好像被弟弟带偏了――前几日宿南悄悄给他说,主子当面叫宋姑娘‘九爷’,现在他还能知道主子背地里叫宋姑娘‘她’。
简单明了。偏偏宿北自己还能完全听懂,毫无障碍。
宿北就要起身出门,时逍再次想到什么,叫住他:“慢着。”
“主子。”
“再加派三成人手,严查城内密道。”时逍说得面无表情,宿北后背却不仅出了一身汗,他呼吸微顿,显然是想到逼供那日的惨状,涩滞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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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稍后由司礼监陈保为您详细描述祭告先殿事宜,这是老臣拟的银子用度折子,请您先过目。”太子沐浴后,小顺子伺候着他更衣,山羊胡的年迈首辅薛展轩已经将准备好的折子递上去。
朝廷三位阁老,都是庆云帝在世时精心挑选的肱骨之臣。
首辅薛展轩,为前户部尚书,在职时国库丰盈,国力雄厚,是难得的良才;次辅杨谨为前刑部尚书,现任刑部尚书刑文盛是他的学生,刚正不阿,办案效率极佳;最后一位次辅,曾经也是惊才绝艳之辈,不过他年事已高,已不参与朝廷决断久已。
太子对薛阁老十分敬重,不用小顺子呈递,他亲自双手接了阁老手中的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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