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穷极的时候，会对眼前出现的曙光产生贪念。所以长大后我已经能够理解母亲，当年为什么会不顾非议的接受孙征帮助。名声那东西，既不能充饥也不能保命，放在现实生活里，它只是一个无用的东西。
我在想，姜玉林跪在客人面前寻求帮助时的心情，是什么样子的。母亲当年的心境，是否也曾经历过类似的挣扎与煎熬？
我也是很久以后才明白，当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留意时，心思其实就已经不只是好奇那么简单了。
因为经常来酒吧，因为对她有了更多的了解，所以慢慢的，留意也就不知不觉变多了。
不过我那时也仍然只当自己是冷眼旁观的心态，既是与她没有交情，就谈不上“关心”二字。
直到那一次，那几乎算是让我心境发生转折的一次突发事件。
那天我照例和几个朋友约了见面。其实何斌是有专门为我们留包厢的，但我基本每次都选择坐大厅，只说听听歌，凑凑热闹，挺好的。久了，何斌也多少看出了我的一点心思，虽然我从未承认。
坐下有一会了，也没有看到歌手登台，按照之前的了解，今天这个时间段应该是她的场。
何斌过来了，坐在我身边，放低了声音只对我一个人说：“玉林被一个客人叫到包厢去了。”
我蹙眉看他：“你这里难道不是正经场所吗？”
何斌解释：“是原来那个老板在时就一直捧场的客人，玉林自己也认识，我总没有立场去阻拦吧。”
的确不错。这样一来，错的岂非是姜玉林本人？听何斌说，她如今已度过了那段穷山恶水的困境，唱歌不过是基于情分玩玩票，那为何还要送上门做陪酒这种事？
抑或是，我们这些外人，不过是高看了她。也许人家内心里，对这样的声色场所和酒色之事，习惯得很呢。
我也不知自己为何会生气，甚至会产生这种刻薄的念头。无论是身份还是立场，我都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不是么？是什么扰乱了我的心境？
本想一走了之，但是理智最终没能控制住冲动，在坐了几分钟之后，我站起了身，在朋友的错愕眼神中，朝她所在的包厢走了过去。
只是未等我走近，远远就看到她迎面走过来了。包厢外是铺着地毯的，走在上面几乎无声，她走得有些慢，脚步拖拖踏踏，面无表情。
我加快脚步走过去，脸色一定有些难看，因为看到她表情麻木的样子，我下意识皱了眉。我那时在想，看吧，猜测果然不错，她半分难堪羞愧之色都不见，倒像是习以为常了。
只是，在站到她面前的下一秒，我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抬头看着我，吃吃一笑，脸色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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