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死亡。”卫寒云的声音干涩紧绷,“我梦见……你的死亡。”
钟子湮愣了愣,原来想说“这很正常”,但觉得不合时宜,于是又硬吞了回去。
两人视线相撞,钟子湮还没来得及问一句“怎么了”,就被卫寒云紧紧抱住。
他连手臂都在微微颤抖。
对还没恢复记忆、只用大魔王视角剥离地观看记忆的卫寒云来说,这确实并不正常。
距离过年还有几天,也不知道卫寒云有没有把住处布置得充满新年气息的习惯。
钟子湮思来想去这些琐事,马上就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听见隔壁房间里传来了哐啷一声的响动。
钟子湮敲敲门:“卫寒云?”
虽然隔着一扇门,但门又阻碍不了钟子湮的视线。
警觉性已经降低了不少的钟子湮几乎从床上一跃而起,轻灵翻身落地向门口跑去的同时,精神力往隔壁扫了一下。
房间里倒是没有别人,只是卫寒云坐在床上以手扶额,看起来刚从梦中被惊醒过来。
她往床上一倒,准备睡个几小时就起来收拾行李。
于是她看见卫寒云猛地抬头看向她所在的方向,掀被子下床一气呵成,赤着脚跑到门旁,伸手一把将门拧开了。
过了两秒,他微微弯下腰,从另一只手按住了钟子湮的膝盖:“要。”
钟子湮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卫寒云已经躺到了沙发上。
“我死过两次,但又复活了。”钟子湮轻声安抚他,“离开了主脑空间,已经不会再有那样的死亡威胁。”
卫寒云没有说话。
他的呼吸既沉又快,急促又炽热,好像能烫伤她的耳朵。
钟子湮是牵着卫寒云的手、像带幼儿园小朋友一样把他带到一楼去的。
她率先在长沙发上坐下,拍拍自己的腿,半开玩笑:“邱夏夏以前做噩梦时,都要撒娇到我腿上睡觉,你要不要也试一试?”
卫寒云垂眼看她,相握的手一直没松开。
沙发足够宽敞,成年男人横着躺下根本不成问题。
钟子湮伸手摸了一把卫寒云的头发,把他的额头都露出来看了看。
嗯,大魔王从前就喜欢剃平头,后脑勺形状特别好看。
卫寒云仰头躺着,一幅随她玩的态度,只有视线长久地停留在她的脸上,很明显是不想睡觉的态度。
钟子湮只好伸手盖住卫寒云的眼睛:“再睡三个小时,我喊你起来一起吃饭。”
卫寒云的眼睫毛从她手掌心里刷了过去,有点发痒。
“我就坐在这里,哪儿也不去。”钟子湮扬手把switch游戏机召唤到自己手里,关掉了音量,“等你醒来,我们还是这个姿势,可以吧?”
过了两分钟,她才听见卫寒云低低地应了一声。
又过了约莫十分钟,他再次进入了睡梦里。
钟子湮这才把盖在他眼睛上的手挪开,认真打游戏——众所周知,switch是一款需要双手操作的游戏机。
也不知道是不是膝枕真的有效,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卫寒云没有再被惊醒过。
钟子湮放心地把心神都投入了游戏当中,稍微分了点神还是觉得会被噩梦影响到情绪的大魔王有点可爱。
他从前就绝不会示弱。
……
也不知道是不是钟子湮随手放的那片花海功效太大,卫寒云的入梦频率比之前还要高。
前一个梦他刚刚目睹钟子湮被卷入黑洞、得到主脑传来的死亡提示时,庞大如世界崩塌的绝望涌入了他脑中。
是属于他、又不属于他的情绪。
卫寒云从那个梦中强迫自己醒过来时,失手打碎了床头柜上的灯。
钟子湮当然经历过死亡。
根据和李曳、盛嘉言的交换的情报,卫寒云早就知道这件事,他甚至还知道确切的数字:两次。
可“知晓”与“经历”是两件事。
钟子湮声音隔着门响起的瞬间,卫寒云才可笑地感觉到了“救赎”。
纵然对钟子湮来说,她的副队和其他队员所代表的意义不同,可无论是对那个被称为大魔王的男人还是其他队员来说,钟子湮都是救赎。
对于那个男人隐藏自己心思的理由,卫寒云也有了更为深入的了解。
——不可用这份卑劣的独占心思去玷污那份救赎。
维护、憧憬的想法,在主脑空间之中高于情爱。
所以即便忍耐很难,那个男人也坚持住了底线。
卫寒云觉得自己没他那么高尚。
如果他们是一个人,那已经高尚了一辈子,下辈子总有卑劣的资格了。
在钟子湮气息的包裹下,疲倦的卫寒云沉沉进入了第二个梦。
这一次,他看见了“自己”如何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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