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远上寒山
林易从山上下来，找到自己留宿的客栈，老板和小厮的尸体还未收敛，鲜血凝成块，渗进木制桌椅里呈暗红色，他穿过大堂，在后院找到铁锹，挖坑把人埋了。
兴许是林易终于转性做了件好事，他的马嘶鸣着停在客栈门口，梨花酒也还好好地驮在马背上，没被绑匪糟蹋。
他笑着顺了下马头，“还挺聪明！”
烈马抬了抬蹄子，略倨傲地嘶鸣一声。
从皇城到连山皇陵，林易骑快马用了三天，守陵的卫队长叫展离，从他接到林易要来的消息就一直在山脚下等着，但林易的马都快踩到他身上了，他还没反应过来，眼前这个半身血腥、漂亮得过分的男人是他们的皇帝。
“你是展离？”
“参见皇上！”
展离惊慌着跪下行礼，林易皱眉，这人眉眼好熟悉。
他在马上晃悠悠地摆了摆手，“带路吧。”
“是。”
展离敛眉为林易牵马，大气都不敢出。
因为林易授意，承平陵地宫并未封死，林易也没去宗庙祭祀楚衡，而是直接去了墓室找他。
陪葬的瓷器金银堆满了房间，林易紧抱怀里的酒坛，站在墓室门口远望中间的金丝楠木棺椁。
地宫非常静，林易甚至能感觉到空气流动的方向，他双脚如被人拉住一般，站在墓室门口，再也不敢往前走一步。
“阿衡，哥来看你了。”他单膝点地，开了酒坛，清冽的酒香带着梨花的芬芳溢出冲淡了地宫的阴冷，“还是因为你喜欢，才去学的酿酒，到头来，你一滴也没尝到。”
酒酒润了石板，积成浅浅一片，林易留了半坛，倚着墓门猛灌掉，他怕自己清醒着呆在这里会受不住。
酒苦涩辛辣，林易被呛得眼角流泪，喝到最后，林易心生委屈，甩手把酒坛咂到棺材上，一边撸着袖子，一边踉跄着走过去，喊道：“楚衡！你出来！我还有事情问你！”
“楚衡！”他理智上还有一丝清醒，知道人已经死了，他永远也得不到回应，但大脑被酒精麻醉，一直被压抑的情感宣泄出来，他忍不住去推棺椁的盖子，“我对你不好吗？心给你，命给你，天下给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怎么还是要离开我？”
一层椁很容易就在他手下滑开，在看见里层棺材的瞬间，他混身僵冷，脸色发白，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整片胸口泛起酸涩。
——委屈
他真的很委屈，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用尽所有去爱一人，最后还是什么都得不到。
他慢慢放开手，把黏着在棺材上的视线挪走，坐在地上把身体蜷缩成一团，“花生的孩子出世了，是个男孩子，很可爱。”
“等他长大一点了，我就来陪你。”
“我知道这里冷，还很寂寞，但你之前对我那么不好，等一等也算惩罚吧？”
“其实我们就不该接老皇帝的班，当时要是直接把你虏回流天阁，后来也不会有那么多麻烦事。”
林易语气带着嗔怪，脸上却没什么表情，说完最近一年发生的事，又开始数落楚衡。
“我大概从来没见过你那么蠢的人，我夺来权势本无用，是因为你要当皇帝，才勤勤勉勉，你只要说一句还喜欢，我就愿意放弃一切，老老实实地在宫里给你当妃子。
“可你偏偏什么都自己拿主意，杀我，救我，藏我。”
“这些都没必要。”
“因为我对你，从来卑贱。”
……
林易说着，步子歪斜地站起来爬进椁里，又自己拉上盖子仅留一条细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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