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春宵一刻值千金(一)
这一波三折折折折的婚礼又双叒叕被提上日程,但这种滴水成冰的日子里颜子慕只想抱着被子躺尸,倒是戚长临表现得比谁都上心,亲自督过府上每一片喜字张贴,每一盏灯笼檐挂。
这期间除却宫里传来消息说太后娘娘患了疯魔症,成日神叨叨地唤着豫章王表字;以及那个散播司桓修假身份的人已经抓到,是契丹安插民间的内应,再没有其他大事发生。
这天傍晚,戚长临端着一碗红豆膳粥和几叠小菜走进屋里。
他用铁盘里的水净了手,因屋内炭火燃得旺,连本该冰凉的水也带上了一丝暖意。
“你上回不是好奇在边关的那位大将军?”戚长临在床边坐下。
颜子慕从被窝中伸出手,抓起马蹄糕就往嘴里塞,顺便点了点头。
“看看这个。”戚长临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他。
颜子慕油乎乎的手在洁白信纸上留下一个黄印子,“将军要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戚长临用布巾擦了擦他的小脏手,不置可否。
“戍边将军回京……那边关怎么办?”颜子慕有些担心。
戚长临用瓷勺舀了红豆粥吹温,喂到他嘴边,“不必顾虑。行简已与我说了,近日边关很是平静,契丹族中似乎出了什么乱子,甚至将驻守边防的军队往后退了百里。他快马来回,只在金陵逗留一日,必定无事。”
甜腻腻的红豆粥在颜子慕舌苔滑过,不知为何,他对这位将军很是有种莫名的期待,或者说……亲切。
到了正式成婚那日,是腊月十四。
光禄大夫府邸可谓是门庭若市、热闹非凡。一时间金陵世家与朝廷重臣,齐聚一堂。就连行经乌衣巷的百姓,也都不自主放缓了脚步,偏头看上两眼那红灯高悬,羡一番举案齐眉。
金陵城到底是繁华之最,颜子慕再不必遮红盖头,穿新娘喜服。
济洋抱进来的喜服并无繁复花样,披在身上,却是最纯粹最张扬的红。
待系好腰带,束起发冠,颜子慕推开屋门,便见那人站在喜庆的噼里啪啦鞭炮声中。
爆竹碎屑夹杂腊月寒雪落上他的肩头,仿佛一朵灼灼红梅瞬间无声绽放,暗香疏影,神仙风流。
戚长临一步步朝他走来,颜子慕也伸出手,指尖触上他指腹,再慢慢爬到掌心。
今日司景明来了,司桓修也到了,还有那位站在人群中的大将军严行简。
一拜天地后,是二拜君王,紧接着,便是那日堪堪被截断的……
“夫夫对拜——”
颜子慕俏皮地故意将额头与戚长临轻轻一碰,四目相对,彼此都是对方眼底最璀璨的星辰,明艳动人。
侍郎在二人杯中倒上果酒,敬谢一桌桌前来道贺的友人,但当颜子慕走到大将军面前时,脚底步子倏就愣怔在原地,怎么也挪不开了。
这人的相貌……
“伯父……”颜子慕嗓子哽咽。
他出口的声音沙哑,但又随即在心底摇了摇头。
此人长得与他伯父实在太像了,从浓黑剑眉到偏厚嘴唇……可这位严行简大将军瞧着至多不超过三十岁,从年纪看,怎么也对不上。
将军对着颜子慕坦然一笑,好似丝毫没注意到他的异样,举起酒杯一礼后仰头饮尽。
颜子慕久久无法回神,下意识去抓戚长临的手腕。
“你猜的没错。”朗冽的声音就这般清晰钻入耳中。
颜子慕心头猛地一跳。
他好不容易才压住悸动心绪,尽最大程度不动声色敬完酒后,拉过戚长临的手腕,火急火燎就往屋里去。
这一幕落在其余宾客眼中,登时引起阵阵哄堂嬉笑,纷纷感慨:“年轻就是好啊,颜小郎君可真是一点都等不及呐!”
颜子慕将人拽到房内,关上门,两手一叉腰,霸气凛凛,“说!到底怎么回事?”
戚长临尝试拉过他的手,“新婚之夜,夫人莫动气。”
颜子慕毫不留情地拍开他咸猪手,“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老实交代我就考虑考虑不生气。”
戚长临摸了摸鼻子,只好老实向他解释。
当年颜大将军曾在边陲与一女子诞下过一子,而颜太傅早就料到颜家会有遭难的一天,遂将那孩子的身份瞒了下来,并未认祖归宗。
后来,戚长临利用明镜台的势力寻到那个少年,又祝他一步步当上边关大将军,也算是子成父愿了。
严行简,严与颜同音。
颜子慕倒了一杯酒祭在地上,轻松地笑了笑,低语道:“伯父在天有灵,颜家……还有血脉。”
待他收拾好情绪,戚长临双手环过颜子慕的腰身,从背后将人搂住,“夫人可还气恼?”
颜子慕摇了摇头,转过身来面对他,“戚长临,谢谢你。”
戚长临屈指轻刮过他的鼻子,笑道:“要叫夫君。”
颜子慕没有应答,只从桌上拎起酒壶,又倒了两杯酒,与他各执一杯。
“合卺酒,喝了才算真正的礼成!”
龙凤对烛在桌案微微跳动,酒盏轻碰后,颜子慕又双手环过他脖颈,将自己的唇贴上他的,舔舐去嘴角甘烈酒液。
戚长临再也忍不住,迫不及待地把人揉进怀里,回应着这个充满爱意的吻,攫取着他嘴中每一分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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