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当时只道是寻常（一）
颜子慕用汤婆子暖住隐隐作痛的肚子，仰面躺在床上。
小人戚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乌鸦嘴，随便一句话就害他这个吃遍地沟油方便面的现代人闹了肚子。
哎，有什么比遏制一个吃货不能吃东西更悲伤呢，颜子慕长叹一口气。
其实……还真有。
他原本以为自己与戚长临之间的一切美好，都是水到渠成的千里姻缘一线牵。可就在方才，戚长临同他坦白。
早在那年颜子慕迷路竹林中，戚长临知晓他身份后，便起了蓄意接近的心思。
颜家是朝中顶梁柱，又手握掌管全国情报的明镜台，倘若他能得到颜家的助力，不论日后谋划夺位还是就藩州地保得一命，都会顺利许多。
颜子慕眸色瞬间黯淡下去。
戚长临当即伸出四根手指，“阿慕，我可发誓，对你的每一点感情都没有半分掺假。”
“我不要你的保证。”颜子慕推开他举在自己眼前的发誓手势，不去看他，“我想要你一句真话。”
颜子慕刚刚解决完拉肚子问题神情疲惫，说出这话时的唇色愈显苍白。
他知道戚长临一直想利用明镜台，两人初遇时如此，他在临安那三年亦是如此。可让戚长临真正拢下明镜台的，是八年前那场颜家变故。
而颜家尽心尽力辅佐宣朝两代帝王，从未有过半点逾制，怎就突然……
一时间，颜子慕不得不怀疑。
他退后一步，直视戚长临的眼睛，“我想知道当年紫霜凤鸾的秘密，为什么会突然钻进先帝的耳中。”
音落，颜子慕敏锐捕捉到戚长临纤长眼睫陡然一颤，整颗心瞬间随着他眼睫不安的颤动随之跌宕沉浮，果然啊……
他转身就往自己院落跑，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从内反锁住。
颜子慕背靠着房门，虚脱得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吃坏了的肚子已经搅得人够难受了，这晌心里更是不舒坦。
想来当初颜家灭门之际，自己悲痛欲绝之时，戚长临该在暗暗窃喜吧，毕竟明镜台终于成为他的囊中之物了。
“阿慕。”戚长临在外拍门，“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我不听！”颜子慕说出了电视剧中无厘头的台词。
“不听也行。”戚长临叹了一声，原本清朗的声音染上哀求，“但你先从地上站起来好吗？冬日寒气重，容易着凉伤了身体。”
颜子慕此时全身无力，自是不可能听他的，恍若未闻一动不动。
戚长临眉峰紧紧地仄成川字，喉中哽咽，“既你想坐着，我便陪着你。”
语罢，他也掀了袍在冰凉地面坐下。
两人之间只隔了一扇木门，却仿佛能感触到对方每一下或深或浅的呼吸。
戚长临听着他的呼吸愈渐平稳，才缓缓开口：“阿慕，我从未有过伤害你的心思。”
他知道颜子慕定然在听，就这么坐在门外，哑声说起了往事。
“此事还要从父皇仍是太子时说起……”
颜子慕双目轻阖，寂静深夜放大门外人的声音格外清晰。
“皇爷爷病重时，父皇与豫章王轮流在御前侍疾。不巧皇爷爷同太傅大人托付后事，那桩空白圣旨的秘密落入了豫章王及母亲的耳中。”
“后来父皇登基，母亲身怀有孕的身子骨日愈旷下，就将这个秘密写了下来，让当时她最信任的长姐交予自己未来孩儿，也便是我……算做一张保命符。”
颜子慕听见戚长临哑着嗓子，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但他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戚长临继续说，于是主动开口：“然后呢？”
“然后就是你我相识之后。”戚长临放缓了声音，“还记得那年秋日你带我去颜府拜见太傅吗？”
“记得。”颜子慕回答。
那时他刚惊觉自己对戚长临有了些不一样的情感，便想着带他去见见自己的家人。
他们回府之时，碰巧祖父在湖心亭中抚琴，两人就安静坐在一旁听了许久。
这晌，戚长临却说：“就是那会儿，我从琴音里猜出皇爷爷留下的空白圣旨就被藏于紫霜凤鸾之中。”
“你怨我，其实也没怨错。”他续道：“我那时还不知皇后并非我的亲生母亲，回宫后就将自己的发现和盘托出，却不料被在门外的司景明听了去。”
“所以真正告密的人是司景明？”
屋内铜炉中的炭火燃尽，冬日寒气从脚底径直升到头顶，让颜子慕不禁打了个哆嗦。
想司景明还是小太子时，就因为嫉妒戚长临能获得母亲所有的疼爱，时不时给他们下点绊子。倘若司景明因此将事情泄给先帝，也就解释得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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