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晚间，颜子慕捧着碗麋肉汤，美滋滋地靠在床头，边喝边听司景君说近一年来发生的事。
彼时司景君向皇帝坦言自己要娶颜子慕为妻被罚禁足思过，期间他倒也没闲着，时常与司桓修互换身份出宫，收拢整顿明镜台的势力。
大抵就这么过了半年，皇帝终于想起来解了他的禁足。偏司景君是个不懂顺坡下驴的人，当即又旧事重提。
他甚至直接向皇帝点名自己的尴尬身份，开出条件：只要皇帝答应了这门婚事，他便自此离宫，任凭划入母家旁支。
是以，或者说他现在叫戚长临更合适，戚随母姓，至于长临，是他早在宫中禁足时便想好的。
只因颜子慕在临安，此处有钱塘。
长忆钱塘，临水傍山三百寺。便有了他的字。
戚长临出宫后，先是找到了明镜台明面上的掌权人，将它隐匿为神秘的地下组织，而后便来寻了颜子慕。
好巧不巧，他刚到临安城外，就听道人说刚学了一年武的少年上山打虎去了，吓得戚长临二话不说往山上冲去。
可当他见到颜子慕的那一刹，他忽就觉得这个曾经日日只知奶茶烤肉的少年，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他身上少了颜相的那股子书生文气，却多了颜将军拔刀杀敌间不服输的劲儿。纵然被猛虎抓得满身是伤，也没有丝毫退缩和犹豫，一匕首挥下，便刺得那虎左眼淋漓。
颜子慕正好喝完汤，将空碗递给他，“所以今后你也要留在临安了？”
戚长临摇了摇头，“明镜台中事物繁杂，且老堂主算是半个仙人，近两年我还需待在那边跟他学些东西。”
颜子慕撇嘴“哦”了一声，忽就觉得有些许难言的失落。
戚长临失笑，屈指蹭了蹭他沾上汤汁的鼻尖，“明镜台就设在江州，距离临安也不过三日路程，得了空我就来看你。”
三日还不远？颜子慕小声嘟囔，放到前世都够他坐着飞机环游世界一整圈了。
他眼珠子倏而骨碌一转，“不如我跟你一道去江州？”
左右明镜台曾经也是他颜家管辖，怎么看都合情合理。
颜子慕正准备这样愉快地决定了，门外，道人沙哑的声音像是劣质炮仗般断断续续传进来。
“不行啊！万万不行啊！”
颜子慕看着衣服歪歪扭扭的道人，无语扶额，“师父，您老人家大晚上不睡觉，跑来我这儿听什么墙角。”
道人讪讪一笑，又朝着戚长临挑了半边眉，“我这不是好奇，你们有没有生米煮成熟饭嘛。”
颜子慕：“……”我怀疑你在开车，但我没有证据。
戚长临倒是一脸坦然，“劳前辈挂心，我自是得先备下十里红妆，再与阿慕煮饭的，断不会委屈了他。”
颜子慕：“……”我怀疑你在占我便宜，但依旧没有证据。
眼见道人还欲再说，颜子慕发出一声重哼，“我看你们俩一唱一和的就很般配，不如我出去给你们腾位置？”
他说着就要掀被子，戚长临立马从善如流，塞了块粽子糖到他嘴中，权当道歉。
颜子慕想，还能怎么办，当然是选择原谅他咯。
道人也适时收了嬉皮笑脸，切除成一捋胡须的高深莫测姿态，“为师昨夜替你算了一卦，卦象上说，你在十八岁之前切不得离开临安城，否则会遭遇大劫难啊！”
颜子慕将信将疑地点头，旋即哂笑道：“那敢问师父要多少银子能化去劫难呢？”
道人一个脑瓜崩立马弹在了他额头，“为师我是真懂天命之道，不是街头的算命骗子！”
颜子慕揉着额头保持不信谣不传谣的态度，戚长临却比他更在意，看向道人：“前辈此言当真？”
“自然是真的。”道人哼道：“况且颜老头生前将明镜台主令交给了你，而不是自己嫡孙，就说明他并不想让小徒再卷入是非。所以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带他走。”
闻言，颜子慕垂在眼睫下的眸色暗了暗，不想他卷入是非，要他同原先一样过无忧无虑的日子么？
“你走吧。”颜子慕突然躺下，兀自把头闷在被子里，“我累了，想睡觉。”
戚长临知他心里难过，正想说两句宽慰，却见道人朝他摇了摇头，似有什么话要对他说。于是他便只是捻好颜子慕被角，在他耳边轻声道了句：“好好休息，我得了空就来看你。”
待两人脚步声远去，颜子慕才于黑暗中睁开眼睛。
他蹑手蹑脚地下床，躲到木门后偷听。
夜间的山野无比寂静，除了风过竹叶簌簌和林间虫豸嗡嗡，就只剩下道人与戚长临在屋外的窸窣谈话声。
道人是个开门见山的，张口就毫不客气地道：“二皇子殿下，还请您日后离小徒远些。”
颜子慕闻声一愣，这是什么狗血戏码？像极了早些年霸道总裁爱上丑小鸭的剧情中，男方妈妈甩出一笔巨款羞辱女主，说的请你离开我儿子，诸如此类。
可拜托，他这师父到底有没有认清楚现实。戚长临再不济也是个皇子，饿死的骆驼比马大，这话怎么也轮不到一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流浪汉来说吧。
还没等颜子慕理清楚因果，戚长临就先一步说出了那句经典台词。
“前辈，我与阿慕是真心相爱。”隔着木门，颜子慕也能听出他语气坚决，“恕晚辈不能答应。”
颜子慕：“……”他同意了吗，就真心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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