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心上人
展凌风似乎明白季岚在想什么。
他还是与季岚保持着相对而坐的距离，并没有轻佻的靠近或者言语轻浮。这让季岚也暂时放下心来。
每上一道菜，展凌风都当着季岚的面先尝一口，以证明自己不会害他。季岚见展凌风如此，也不好意思。想来不如多吃几口菜以表歉意！
两人气氛一时尴尬。谁知酒楼掌柜搞出了一个乌龙，打破了这场尴尬……
门外此次并无轻轻叩门之声，便有一女子脚步婀娜走了进来。她径直坐在季岚身边，要给季岚倒酒：“绿盈伺候大人用膳。”
季岚正纳闷，抬头看展凌风。
展凌风一改方才的温和，厉声道：“不得对岳公子无理。”门外掌柜的听到这一声，快步进来对绿盈招手，让绿盈退下。
展凌风忙回头往门口看，眉头皱着对掌柜轻轻摇头使眼色。掌柜和绿盈似乎都已对此司空见惯。二人面色并无太多波澜。
展凌风一直回头和掌柜进行眼神交流，手里还拿着酒杯没放下。这时外面起了风，展凌风又坐在风口，发带便随着风往前轻略。
……眼看就要蹭到他手里的酒，此时展凌风还在和掌柜进行目光交流，浑然不觉。季岚忍不住伸手去抚开那条发带。此时展凌风回头，正看到季岚抓着自己发带。
季岚忙把发带一丢，这下发带彻底落入了酒杯里……
季岚连连赔不是，又叫住将要下楼的掌柜，让他拿条新的面巾上来。掌柜刚才被展凌风瞪过，现下十分积极的去拿，季岚就在门口等。
掌柜双手捧着一条新的面巾给季岚。季岚顾盼左右去脸盆处湿了水要帮展凌风擦拭。酒有气味，季岚也怕他介意头上顶着个带酒气的发带，加之自己又是罪魁祸首，便积极的擦拭。
展凌风并没有客套的让季岚住手，反而静静坐着。季岚还是仔细认真的继续在擦。
“能得岳公子伴我左右替我整理仪容，展某三生有幸。”季岚瞧他还闭上了眼，似乎颇为享受。“只可惜，展某心里清楚，岳公子定是不愿做这笼中金丝雀的。岳公子更像山间白鹤，宁愿得个自由自在。”
本来听到了前半句，季岚以为展凌风在调侃他。可是听到后半句，季岚也有些动容。
毕竟把喜爱之人带在身边，是人人求之；但能遵从喜爱之人个性、任其自在的，的确实少之又少。展凌风一名武将，岳惊云于他不过是一介平民，且仿佛手无缚鸡之力。若展凌风想强取，也未尝不可。
展凌风却从开始到现在也从未出言轻薄，从头到尾都是和季岚平起平坐说话，并未从言语、地位、甚至武力上尝试去压制他。
展凌风瞧他若有所思，笑道：“你若想一直如此为我整理仪容，我自然开心的很。”
季岚这才回神，尴尬一笑。把面巾轻轻放在一旁，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话说回来，展大人一直如此招待客人？”季岚饮了杯酒，笑问道。
“非也，只是时而来此，招待些常年在外带兵之将。”见季岚神色怪异，又补充道：“哦，非是一定要陪客人外出过夜，只是这类人常年沙场征战，军中少有女人。我唤他们来也只是饮酒作陪，衬个气氛罢了，都是些把脑袋挂在腰上的人，他们的喜好也许岳公子是无法理解的。”
“我明白，无妨。”季岚心想，那梁修来了凉州岂不是也要被你展凌风安排些美人作陪？展凌风见季岚若有所思，便还是说道：“方才唐突了，也许是掌柜的会错了意，岳公子不要介怀。”
季岚点点头，想到梁修，季岚又连饮两杯。
“你有心事？”展凌风蹙眉看他，问道。
季岚是从“展公子”换成了“展大人”，然而展凌风直接把“岳公子”换成了“你”。
“也不算是吧，往事不提也罢。”季岚岔开话题。
“既无心上事，那可有心上人？”展凌风开门见山。季岚霎时不知所措。
展凌风转而一笑：“岳公子不想答也无妨。只当我没问过就好。”
季岚心想，我若说有，展凌风定要问是谁，我总不能说是他梁文秋梁大人？二人又都是武将，搞不好这二人在京中还要频频见面……还是尽量别给自己找麻烦罢。
展凌风却不在意：“我看岳公子是只身一人来凉州，神态迷茫。想来即便有心上人，应当对方并不十分珍惜罢。”说罢又自斟自饮。
“我却不同了。展某只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展凌风望向季岚，眼神温和且决绝。
“实不相瞒，岳某确实有心仪之人。”季岚不欲诓骗，干脆说了。
展凌风听到这句话，却没什么反应，仿佛早已知晓。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的心意。也许你早已心有所属，但若我闭口不言，我将抱憾终生。”展凌风垂下眼帘，视线落在酒壶上。
“明日我便要启程前往京城，而你却刚刚才从京城而来，这真是……”展凌风边说边又给自己斟酒，话未说完便一饮而尽。
“展公子仪表堂堂，日后定有良配。”季岚不再称他展大人，只是仿佛友人饮酒，称他一声展公子。随后也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仰头饮下。
二人都有些醉意，展凌风只是静静的看着季岚，并无任何多余的言语、动作。
夜渐深，展凌风让小厮架马车送季岚回去，他自己却步行回府。
季岚疑惑：“展公子不乘马车回府么？”
“马车逼仄，我又有些醉，就不与你同乘了。”展凌风站在马车旁回道。随后主动拉上车帘，猛拍了一下马。小厮连忙抓稳缰绳。马车在展凌风面前离去。
两人都醉了，此时他岳惊云竟然还要邀请着一起乘坐一辆昏暗逼仄的马车？空间那般狭小，鬼知道会发生些甚？
展凌风随后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似是自言自语道：“岳惊云，从此我便走了。”
展凌风回头往府邸走去，似乎想起了什么，轻轻抓住自己的发带嗅了嗅。
——什么味道都没有。于他而言，岳惊云仿佛是只妖，闯入了他一个凡人的生活，又什么痕迹都不留的走了。
彼时季岚在车内，指尖隔着衣襟轻轻抚上了一胸前那块玲珑玉。眼瞧路过驿站，边对展凌风的小厮道：“劳驾稍停。”
【作者有话说：展凌风；我的白月光是只妖。】
第三十张 岳阁主
季岚下了马车，醉醺醺的往驿站门口走去。
若是从前，在泽安城的时候，他还可以同白楚扯皮，还可以调侃一下陈淮陵，又能和萧客情坐下来喝喝酒，聊聊往事。
可来了凉州，身边除了一个毕恭毕敬的云笙，他再也没有旁人了。如果是从前的小倌“云生”，两人还可以毫不顾忌的说说话。
季岚边想边往里走。驿站的侍卫拦住他：“这位公子，此处是官驿，敢问有否官印？”
季岚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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