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怎么进来的
邵远顾不上杯子掉在地上, 水弄湿了地毯。
他抓住周书奇一只胳膊, 问:“你刚刚说什么?”
周书奇被他抓得呲牙咧嘴:“我说, 我一时说漏嘴,告诉小姐姐其实那房子是你买的了……”
邵远手上不自觉地又一个用力:“你说仔细点,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形,你到底是怎么说漏嘴的!”
周书奇使了吃奶的劲才甩掉邵远的手。
他哼哼唧唧地给邵远复述当时的情形。
“那天我到小姐姐家蹭饭, 她做到可真好吃呀!然后我们吃啊吃聊啊聊, 就聊到了北漂到底奋斗几年能在北京买房子的事,然后小姐姐就顺嘴问了句, 肖先生的房子住得还舒服吗,我一时大意,忘了叫表哥,就说,哦, 肖先生啊,房子应该还晾着呢。小姐姐就……嗯……有点惊奇, 我为什么对表哥那么客气要叫他肖先生, 我发现自己漏了馅,就开始手抖, 她就看出问题了……”
那天他被谷妙语看出问题后, 就心虚地笑,笑得手和手里的碗一起发抖。
本来想说点什么找补两句,结果越抖越心虚,出口解释的话变成了越描越黑。
“我我我们家族都比较客气, 这是我们的家族风格!”
谷妙语好像信了他的话,却在不知不觉中给他下套。
“肖先生是你姑表亲还是姨表亲啊?”
他记着当时邵远给他和肖先生定的剧本角色是亲姨妈家的亲表哥,就回答:“他是我姨表亲,我姨妈家的表哥。”
然后谷妙语就顺着亲戚话题聊了起来,聊着聊着,她说:“我们家我妈妈是姐妹三个,我两个姨夫加我爸的姓特别逗,他们一个姓汤、一个姓谷、一个姓牛,我姥姥说她三个女婿齐聚一堂的时候,家里就多一道菜,叫牛骨汤。”
周书奇听得哈哈大笑,谷妙语趁着他笑的时候戒备低,很来劲似的问你家呢你家呢,你家能凑出一道菜来什么的不。
周书奇就说,我妈姐妹四个,我看看能不能凑出菜啊,我爸姓周,我剩下三个姨夫姓钱、赵、王……
谷妙语就是在这个时候把给他下好的套收了口。
“你姨夫里怎么没有姓肖的啊?”
他从没见过笑起来甜甜的小姐姐这么严肃且面含质疑过,他发现小姐姐也是很有气场的,她一瞬间就变成了个大法官,气势压得他想趴在地上匍匐爬走。他当时就心虚地又抖抖抖了起来。
紧接着他就干脆全招了。
他告诉谷妙语,肖先生确实不是他表哥,肖先生其实是那套房子的原房主,邵远从肖先生那里买下了那套房子。而邵远这么做,是不想看她没有业绩被辞退,所以现买了套房子。但邵远怕她要强,怕告诉她实话以后,她不肯无功而吃这口受禄的饭,所以邵远就拜托原房主和他周书奇演了这出姨表亲的戏。
他把一切实情吐露完毕,看到谷妙语微张着嘴瞪大了眼睛。她满脸都写着吃惊和震动。她瞪着的眼睛慢慢泛出一圈红,他一度以为小姐姐要哭了。
可她最后使劲吸了吸鼻子,却笑了。
她说:“我怎么认识了你们这帮活雷锋。”
***
周书奇向邵远描述完那天他泄密前后的情形,告诉邵远:“真的,小姐姐要是对你没感觉,眼圈不会红的,后来也不会笑得那么……怎么说呢,那么动人?”
邵远陷入了思考与回味的混乱中。
难怪。难怪今天中午她变得有点不太一样。她不看他,躲着他的眼神。他给她优盘的时候,她说:谢谢你,默默帮我做了这么多事,谢谢。
她嘴巴上的谢意点到为止,但她的眼神所传达谢意汹涌滚热而又隐忍。他那时是有一丝疑惑的,两个优盘而已,何至于她如此般地谢。
现在他懂了,她谢的不只是那两个优盘。
可是她既然已经知道房子其实是他买的了,她为什么不问他呢?她为什么不亲口问问他,你为什么买房子?就为了让我有单可签吗?
那样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告诉她:因为我喜欢你,喜欢到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他忽然好像能体会到她中午看向他的那副隐忍眼神中的更多含义了。
那隐忍的目光下,压制着一种热烈和汹涌的情绪,叫他能够肝脑涂地的情绪。他怎么那么笨?那眼神他要到现在才品味得出来!
他感觉到十个指尖都在发凉和颤抖。那是他难得紧张和雀跃时才有的反应。或许她害羞,或许她顾虑多,或许她觉得他快出国了,她不应该牵绊他,所以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只是隐忍着眼底的波涛对他说了谢谢。
那好吧,就由他来告诉她,他为什么买房子吧。
邵远抓起手机,用冰凉和颤抖的指尖给谷妙语发信息。
周书奇看着他的样子,有点目瞪口呆:“爱情贼可怕啊,能让一个自制力过人的男人为一个女人提前五十年就患上帕金森!”
*******
进宴会厅前,助理特意提醒谷妙语和骆峰:“麻烦二位把手机调整到震动模式。”
谷妙语忽然就有点紧张起来,感觉自己像是要去参加一门考试似的。
她悬着一口气进了屋落了座。
两位董事长已经就座,正在聊天。谷妙语发现高层之间的谈话真是一门学问,你来我往间全是滴水不漏。
她开始还紧张,后来听着董事长之间的交流周旋,听着听着就入了神。
服务生在逐个地倒水倒酒。先是每人一高脚杯红酒,再倒给每人一小盅白酒。白酒是茅台,谷妙语光闻着味都觉得香。
董兰先举杯提议大家给成伯东敬一杯酒。谷妙语瞄了瞄,董兰端的是红酒杯,成伯东和骆峰端的都是白酒。她想了想,端起红酒杯。红酒杯里酒不多,只铺了薄薄的一个底。
大家一起举杯喝的时候,她把高脚杯里的红酒给干了。
放下酒杯之后她才发现,董兰只抿了一小口,那一小口小到薄薄的一层酒还是薄薄得一层,基本没变。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敏感,总觉得董兰的眼神向她的空杯子瞟了一下。
服务生过来要倒酒,成伯东坐在主座说:“董总不能喝酒,这个我是知道的,所以抿一点红酒可以了。但小谷一看就是能喝呀,要不小谷,喝点白的?”
谷妙语不知道自己在这个场合该不该喝酒。她扭头看看骆峰,骆峰对她说:“要是能喝,就喝一点,没关系。”
她想起来了,骆峰要是放在唐朝也是个李白性子的不羁人士。有时候他画图卡主了,他是会喝一点酒调剂一下神经末梢的状态的。
有了师父做定心丸,她决定喝一点白酒,喝到离醉点还有半斤距离的时候她就停。
她毕恭毕敬地敬了成伯东一盅酒,成伯东很开心。
他顺着开心打开了话匣子,说:“小谷虽然是女孩子,但大大方方的,不拘小节,身上有股侠气,除了侠气还有才气,这可真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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