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宗泽没有马上出城。他带着从人、先去了跟李妈妈事先说好的丽景门五门巷。
这条巷子最特殊的地方,就是它前面是正儿八经的瓦肆,后面却是如假包换的坊。这里经营的正是汴梁城最有名的茶铺子“落地花溪”。
果然,后门口,停着李妈妈叫来、负责运张洛的车马。
宗泽一进这茶铺子的后院,就看见张洛被李妈妈和胖出纳两个人,一左一右的夹击。
“贾先生!您也太作了!如今……连龙虎山都去不得了。难道我们也得去润州、那饿死人的地方去?!”
“……”
“作死的!师师姐姐如今叫她拖累了,连宫里都安置不下,还怎么去润州?如今也只能去临安府了。”
“……”
张洛一言不发,显然,未来科学家一直嚷嚷的平行空间的错口,并不存在。否则,自己怎么从刑场上下来了,都还坐在这里。看来,贾谊也只能继续她作为青楼账房的买卖了。
张洛刚要呜咽,就看见宗泽从后门进来,朝她们几个点点头,行了个礼。
李妈妈便先唤了胖出纳进屋,去款待为救张洛、出了大力的几位。(具体都有谁,张洛自己反倒不知道。)她只听见了崔玉奴那里崔妈妈甜腻的声音:
“喜娘姐姐快休要客气。贾道士当年也帮了我不少……”
“喜娘?”张洛顿时想明白、贾道士到底对李妈妈有什么恩情了。
这个时候,她忍不住感佩贾谊有个好爹。看来什么年代、拼爹都是要紧事。搞不好,宗老爷子肯兜着大圈的救自己,也是因为当年贾道士的恩情。
所以,她连问都懒了:
“多谢宗大人今日搭救。您这是……有什么事情找我吗?”
“张娘子,老夫……有件事想请教娘子。”
张洛天真的瞪大眼睛看着宗老爷,没有出声。
宗老爷当这是同意了:“老夫不明白,张娘子为何要教唆张都都知骗人、说是童贯害了杨都虞侯的家人呢?”
张洛又眨眨眼睛:“图方便。”
宗老爷就背对着她,坐在她边上、刚才胖出纳才坐过的窄条长凳上:
“老夫……倒没想到张娘子如此坦白。可否细说说?”
“宗大人,撒这个谎话,胡子哥……可以洗脱嫌疑,虽然他最后没来救我。而且,岳虞候可以不那么自责。不然,他就会老怀疑、都是和我走得太近,胡子哥才杀了秦大娘子。三则,杨都虞侯也可以从大牢里放出来,毕竟他老婆不是他杀的。至于童贯童大人嘛,属于虱子多了不怕咬。今天不也什么事没有吗。”
宗泽叫这理由说得都翘起了嘴角:
“张娘子,老夫听说斗原院的会计们都锱铢必较,不肯白做事的。娘子……可有什么话嘱咐老夫去做吗?”
张洛忍不住哈哈笑起来,这话说的是徐师傅吧。
“我……不,小人只求大人能多照顾冲真道姑、张虞候、徐师傅他们,特别是刘太监。”
宗泽翻身,朝茶铺屋里面瞧了瞧,李妈妈正兴高采烈的招待着众人,所以他和张洛谁都不愿意说破。刘太监就是当年、因为金蟾案,被老郭仙人供出来,被从母亲李妈妈身边夺走的、才出生的小男孩。(他父亲老郭仙人别看什么都没为这个儿子做过,却在关键时候,拉了他来当垫脚石头。)
“咔咔咔---”院子里,没叶子的树枝上,两只花喜鹊突然嘎嘎的叫起来。
宗老爷子就站起来,抖了抖袍襟上的浮土,抬头似乎在看这两只喜鹊:“可……张都都知又为何要为张娘子撒谎呢?”
张洛笑起来:“宗大人,小人终于知道官家为啥不用你了。您老人家看事情也太通透了。”
“张娘子过奖了。既然娘子都承认是自己撒谎说、真三公主使了杀人案,那么张都都知这么说,必是为娘子你撒谎了。”
张洛也想从凳子上站起来,但是叫斧头伤了皮的右脚踝,还是疼得什么似的:
“嘶……嘶……嘶,其实,我只是告诉了张都都知,郭仙人已经把他俩合伙的秘密,卖给了童贯,所以童贯才把他们一伙人都救出了宫。张都都知也需要一个把柄、来制衡童贯。”
张洛腼腆的笑起来,却好像一头瘦狐狸,在对着阳光眯起眼睛:
哪里还有比杨家大案更好的把柄,让张都都知对童贯现学现卖呢?特别是张洛告诉张都都知,自己还可以说服胡子哥当假证人。
“所以,张都都知才送我……去死囚牢、找刘太监回来。”
张洛想起自己是怎么被张都都知安排的“劫匪”,在兴化宫门外抓住,然后套着口袋,卖给了张都都知。
“我就和张都都知分析,如果我死了,比回宫,对他更有利。”
然后,张洛也想起一个问题来:“不过,大人,我也不明白,那遗诏是怎么跑到了蔡大相公家的呢?”
宗泽依旧抬头看着叽叽喳喳的喜鹊:
“关于这遗诏,说起,还是宫里的一位高人告诉我的。这东西本来就在蔡家,不过藏在蔡大人内书房卧内的梁上。所以,上次金国使节进京的时候,老夫也和其中一位、娘子也熟悉的朋友,做了笔交易。他帮老夫去偷出这遗诏,作为交换,老夫便不揭发、是他拱怂蔡京、主张朝廷结交张觉的事情。”
“啊?”张洛立即明白了,为什么阿鲁要随身带一只雪貂了。
“就在昨晚,娘子救下的谢谷丽,又把那遗诏,塞在女真人新带来的金鸡里,埋到了今天挖它出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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