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不想练琴。”笃清也跑去水池边洗手,又拎起裙摆,把脚放在水龙头下面冲。他赶紧走过来,扶着她。就在他的手指碰到她的胳臂的那一刹那,笃清打了一个激灵。
“怎么了?”他问。
“水太凉了。”水柱打在脚背,是真的凉,而他的手指,更凉。可是,却不是一样的凉,自来水是冰凉,而他的指尖是沁凉,就像是夏天的早晨,走过林荫路,枝头的露珠滚落脖颈的感觉,那样猝不及防,连心都颤抖。
连日的阴雨之后,阳光突然又变得殷勤,晒得人心里暖洋洋的。笃清坐在小院子里的台阶上翻看着他相机里的照片。
“不如,你教我拍照吧?”她突然心血来潮。她想,学摄影应该比学钢琴简单多了,摄影只需要轻轻按一下食指,而弹琴需要十个手指不停地跳来跳去。
“来不及了。”他也在台阶上坐下来,“我明天就要走了,回法国。”
笃清不知道说什么了,她将照片退回来,再看一遍。她趴在钢琴上发呆的那一张,也许是因为慌乱吧,画面虚掉了,那么模糊。“你等我一下。”笃清站起来,跑进房间。
再出来的时候,她已经换上了白色的蓬蓬裙,还画了淡淡的唇彩和眼线,然后很萝莉地趴在钢琴上,朝他喊:“能不能帮我重拍一张?”
“好。”他站起来,退回去,一阵风过,一场花瓣雨,可是他却没能及时按下快门。什么时候,他也变成了笨蛋,一旦认真,就忘了飞行。
“你叫什么名字?”笃清懒懒趴在琴上,忽然想起来,还不知道他叫什么。
“我叫Leo。”
03
Leo走的那个晚上,笃清刚洗过澡,正坐在窗前,等头发自然干。忽然看见远处的渡口有璀璨的烟火亮起,她赶紧“蹬蹬蹬”爬上天台,看见黑暗中一架飞机在云层中忽明忽暗,像是烟火的余烬,缓慢地,静静地,渐行渐远。
那天刚巧是笃清的17岁生日,妈妈将蛋糕摆在小院子中央的石桌上,插好蜡烛,只等笃清下来许愿。笃清追去天台的另一角,其实她并不确定,那一架飞机便是飞往法国的那一架,但她真的愿意相信,Leo就坐在那一抹闪烁的星光里。而他的确也像是来自另一个星球,在笃清的生命里,烟火一般一闪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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