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九章
外头还在下雨。
因为窗口漏了一丝风,吹得桌上那盏油灯咯吱咯吱,正细细地嗦嗦。
“世事难料啊,”关拙远捂住胳膊,借着火又点了支烟,在墙根,十分沧桑地瞅着眼前人:“当初我以为,你真的死了。”
说着咳嗽一声掩饰,“凑巧后面医院里正好有一批支援名额,我就跟着医疗队到这儿。”
有些话他并没有说,比如,当初他看着苏霁进了手术室,最后却没出来,通知下来那一刻也说不上什么感觉,只觉得耳根麻了,空落落的滋味。
比如,他离开了医院。
比如,拒绝与家里安排的故交订婚。
“小关。”沈意看着他好像想说什么,起身给他倒了杯水,还是温的。接过时关拙远一晃神,赶紧又故作轻松轻笑:”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我现在扎入基层嘛。”
沈意终于勉强笑了笑,细密的眼睫随着动作轻颤,“你现在,跟那时候大不一样。”
关拙远一昂头,嘿嘿笑道:“是不是更帅了?”
“嗯。”
说了一会话,想起什么,沈意收起话,回到二楼屋子里。
叶尹还在高烧。
手心试过去,额头温度有些烫手,沈意拿了温热的毛巾折角一点点擦拭他皲裂的唇。
守着直到第二天晚上,凌晨一点半,叶尹才醒过来。
他刚醒来,一时间眼睛还看不太清,只看得见昏暗的房间模模糊糊两道人影立在跟前。
第一道声音在身旁:“你醒了?”
更低沉的那个,有些幸灾乐祸,指着他说,“醒来就好,不然,今晚还得烦你。”
这声音十足讨人厌,还格外耳熟,钻进叶尹耳中,他太阳穴重重一跳,眉心压着不痛快眯起眼睛。
他终于看清那人——关拙远。
虽然看起来黑了,胡子拉碴,可是神气活现的像只猴。
关拙远?
叶尹也不顾上装作虚弱,紧张抓住沈意,问:“他怎么在这儿?“
沈意不作答把药送到他唇边,眼帘低垂着,“张嘴。”
叶尹吃了个憋,关拙远眼瞅着嘴角差点儿咧到耳朵根,更凑上去细细看。
经历一天一夜的高烧,衣服皱巴巴的,唇角还起了几个泡,眼窝深深凹陷,只有那对眼珠黑得吓人,显得五官更加深刻外加狼狈。
关拙远还是头一回看见叶尹这么狼狈。
这是清贵高高在上的叶大公子?
他分幸灾乐祸,也不打断掩饰什么,直接挽起袖凑过来支招:“他要是不张嘴,摁住头,我来扒开他嘴,之前给猪喂药,也是差不多。”
叶尹扭头箍住沈意的手腕,幽幽说:“你让他出去。”
关拙远顿时不痛快,嘴一瞥,偏偏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呦,叶大公子刚醒来就打算让我出去?好大的脾气。抱歉,我今天就住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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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说着话,手心自然而然地搭在沈意肩膀。
这是一种极为亲密的姿态,看起来,他像是将沈意整个人圈在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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