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哭声直上干云霄
人活着,最大的悲哀也许便是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人生不如己,或许只是一场虚空的感叹,但是现下眼前却是实实在在的发生着。
妻离子散,父子兄弟相离。各自被不同的主人领走,在脸上,胸脯上,烙印下最为耻辱的印记。一生都作为奴隶而活着。
这便是现实。今人难以想象的惨痛,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却是血淋淋的发生着。
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
白翰青沉默的闭上了眼。如果连心也能闭上,那就好了。那就不会痛彻心扉。
全是因为自己,因为自己的无能,让这些普通的百姓,遭遇如此惨祸。
然而金人却欢笑着,兴奋着。
惨剧持续了很久,一直到最后。
最后有资格瓜分到奴隶的主人已经没有了的时候,完颜宗弼牵起了白翰青的手。白翰青本能的要把手抽回来,然而他一抬眸便看到了完颜宗弼那不容拒绝和挑衅的神色。
霸道而不容商榷的,完颜宗弼强制的扯着白翰青上了台。
台下人流耸动,密密麻麻的。
窃窃私语之声不绝于耳。
被俘虏的宋人奴隶,凄惨着,有的昏死过去,而那些没有昏死过去的,却以着一种很是复杂甚至纠结着仇恨的目光,看向了台上的白翰青。
白翰青穿着一身华贵的轻裘,白得毫无瑕疵犹如冰山上的雪。这是一种金国相当昂贵的雪貂毛制作而成。为成一裘,需耗费百只雪貂。
宋人俘虏不明白。
那个穿着轻裘的人,难道不是宋人吗?
为什么只有他,只有他锦衣华服?
那个穿着轻裘的人,难道不是燕京的守将吗?
为什么只有他活着,而我们的父兄却战死沙场!
叛徒!
他是叛徒!
是叛徒!
白翰青在他们的眼中,看到了“叛徒”两个字。
他淡淡的,笑了,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些俘虏,心中只有悲凉。
人总是希望他人能感同身受自己的苦痛,若是惊觉同类中有一个比自己过得好,那便是叛徒了。
人心之可怜,暴露无遗。
宋人不明白,金人便更不明白了。
那个站在四太子身边的人,不是敌军将领么?
为什么四太子却牵着他手,那么紧,好像不愿意就此放开。
完颜宗望正姿坐在高台的一侧,有些无奈的捏了捏鼻梁,叹口气说道:“四弟啊,你这奴隶不够数,要不为兄再给你弄几个?”
“不了,”完颜宗弼洪亮低沉的声音在高台上响起,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却吸引不了白翰青。
白翰青将目光侧向了一边,极为耻辱的,只觉自己此刻不过是被拉上来的牛马,等着主人宣示他的所有权。
然而完颜宗弼可不允许他的目光逃避,强制的将他的肩膀扳正,撅住他尖巧的下巴,迫着他与自己的目光交汇。
仿佛天地之间此时此刻,只剩下对望的两人。
“我只要他,就足够了,我的奴隶,只有白翰青!”深深的凝望着他的眼,似乎要从他的眼里望进他的心里去。是否曾有一瞬间,因为自己的话,而动容?
这是一场最为深情的告白,当着所有人的面,完颜宗弼不仅仅是宣示了自己对白翰青的所有权,更是宣示了自己对白翰青绝对不容拒绝的爱!
白翰青也是怔愣了。也许是他的眸子太深邃而自己无法错开,也许是他的手握得太紧而自己无法抽回,也许是他的心跳得太重,自己整个耳膜只剩下他的心跳声。
从来没有人如此霸道又如此温柔的对自己说这些话。从来没有人向自己表明过独一无二的存在。
如果,你不是金人。
如果,你不是完颜宗弼。
烧红的烙铁再一次的发出“嘶”的声响。一切准备就绪。
现实的残酷永远也不会纵容虚无的柔情。
白翰青沉溺于温存也不过是片刻。
片刻,他的目光便越过了完颜宗弼,落在了烙铁上。
左肩的伤口剧烈的疼痛起来。
皮肉烧焦的触感已然历历在目。
要再一次经历吗?
完颜宗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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