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时候,车厢里反而被衬得格外沉寂,彼此的一呼一吸,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程少颐忽然开了口:“你是醒着的吧?”
她抿唇,死死闭着眼。
过了好一阵,那个声音又说:“车里有点儿闷,我帮你把车窗开了条缝,你小心别吹着风了。”
他真当她醒着了。
她心中有一丝愠怒,又倍感心酸。
能干净利落舍弃她的人,现在还操这门子闲心做什么?
如果他是感到愧疚,那大可不必。
在最开始的时候,她也曾幻想过,如果再遇见程少颐,一定要趾高气扬地从他身边走过去,假装从不认识这个人。再往后两年,她便觉得当初的想法矫情,不如礼貌寒暄,以事实告诉他,没有他,她也过得很好。
而当真正再见到他时,她却觉得,哪一种做法都不必了,因为,哪一种做法,都令她疲惫。
她蓦地睁开了眼,清了清嗓子:“程少颐,放我下车吧。”
前方触目所及仍是一片猩红,泱泱的车河丝毫没有流动之势。
后座车门被锁住了,她推了两下,没推开,一双眼定定地望着他:“开门。”
程少颐握着方向盘的手没松:“我还有话没有说。”
“可我没话想跟你说。”
她说着,不耐烦地起身,试图去按解锁键。
程少颐一把握住她的手:“你要怎么样,才愿意听我说话?”
他的手指温暖而干燥。
意识到他正握着自己的手,童岸浑身一颤,立刻将手缩了回来。
她坐回座位,缓缓吸了口气:“我什么都不想听,所以你也什么都不必再说。”
想听的,不想听的,三年前,都听完了。
童岸重新抬起头,空洞的目光投向窗外:“也许你误会了,所以我还是说清楚吧。今天之所以答应坐你的车回来,是希望跟你说清楚,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接触了。当然,是私人层面,公事上,你来不来酒庄都没关系,但请不要再打扰我。”
“我……”
“爱你”二字还未出口,程少颐就听见身后那人淡淡的声音:“我不爱你了,程少颐。”
他的大脑倏然间空白一片,剩下的两个字哽在喉头,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告白是给相爱的人的,解释亦然。
而现在的他,已经没有资格了。
“我明白了。”
过了很久,前面的车终于动了。
程少颐重新发动车子:“这里不好打车,我送你到楼下就走。”
童岸扫了一眼路旁等着打车的长队,轻声道:“那就麻烦你了。”
内心的余震还没有平复,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句话会脱口而出。仿佛声音顺着喉咙自然而然就滑了出来,她自己也吓了一跳。
为他付出过的真心,吃过的苦头,包括没能见上父亲最后一面的悔恨,这些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她不怪他。
但她不想再继续了。
这世上没有如果,要是真有,她知道,也许自己还是会爱上他。
但她不要再继续了。
感觉自己快哭了,她急忙别开脸,再次看向窗外。
霓虹灯闪闪烁烁,像千万双眼睛盯着她,她无处躲闪,只好深深埋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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