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最后的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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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在派出所审讯室,王文昭正在审问何勇。

今天义兴逢场,王文昭一大早就骑着摩托过去了,在场口,果然看到何勇在说说唱唱地卖耗儿药。王文昭亮明身份后,便连人带耗儿药一起带回了派出所。

经过简短的审问,王文昭让何勇戴上帽子、墨镜,把他带到朱四娃的肉摊附近让他指认。在离朱四娃大约二十步开外,何勇指着朱四娃小声对王文昭说:“就是他,一共买了一百五十包。”

做完审讯笔录,何勇按王文昭指令,在笔录末页上写上“以上内容完全属实”,然后签上名,按上手印。

在何勇就要离开派出所的时候,王文昭突然问道:“何勇,上次你与我在拱背桥聊天后,为啥就再不来建兴场了呢?”

“你当时问我认不认识那个人,还问长什么样子,就引起了我的警惕。我卖耗儿药这么多年,被警察问过很多回了,每次都问我认不认得买药的人,长什么样子。一看你头发,顶部平整,周围有压痕,显然是戴盘盘帽的,我当时就知道你是警察。我想哪里可能又发生投毒案了,后来一打听,才晓得建兴中学发生了那么严重的投毒事件。我被吓倒了,不敢再来了。”

“你卖耗儿药没有错,这事不能赖你,别人把药买去干啥你也管不了。你安心做你的生意,照样来建兴场卖,没人干涉你,但你得随时配合公安机关的调查。你走吧。”

何勇刚离开建兴场,林锡平便扛着秦勇全的锄头、铁钎,与陈德愚一同来到派出所。据秦勇全的老婆兰菊芳后来指认,锄头和铁钎的确是她家的。林锡平再次将他近几年在建兴的经历,向王文昭讲述了一遍,并就和平村纵火案向派出所自首,陈德愚做他的证人。

2

在近期的侦破过程中,王文昭处处回避李元成,就算李元成频繁来派出所,有意无意地打听案件侦破进展,王文昭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应付了事。但一些重要信息,不知为何,还是零零星星地传进了李元成的耳朵。王文昭在河边警告袁建军之后,李元成越来越害怕了,进而惶惶不可终日。

吃过晚饭,四娃应李元成召唤,早早地来到了他家中。一进门,就看到李元成一个人心事重重地站在屋中抽闷烟,屋内已烟气腾腾,烟头白花花地落了一地。

“老弟,有件事已经火烧眉毛了,今晚把你喊来,就是想和你商量一下对策。”李元成待四娃靠着方桌刚坐下,便反锁木门神色凝重地说,“现在有人已经把刀架在你我的颈项上了,估计过不了多久,我们的脑壳就要落地了啊!”

“咋——咋回事?”四娃从来没见过他的大靠山如此沮丧和无助,知道事态的确已经非常严重了,当即吓得脸色发白。

“都是你们干的好事啊。”李元成软软地说,浑身像抽了筋,连发火的力气都没有了——也许发火已经毫无意义了。他吸一口烟道:“你们那天晚上喝醉了,把根根底底、肠肠肚肚的事都给王文昭说了。他顺着你们说的那些线索深挖细刨,这几天又收集了大量的证据,已经拔出萝卜带出泥,不光投毒的事,连和平村、林锡平、魏大贤这些事情,他通通都晓得了。还有,我今天才听说,你们抛尸那天晚上还打死了一个人,他也晓得了。王文昭已经把那个卖耗儿药的人找到了,那个人也已指认你了。”

“那——那啷个办嘛?”四娃哭丧着脸问道。

“没有办法了,只有等死了。我熬了半辈子,眼看就要当副县长了,没想到一世英名,却毁在你两个短命娃娃的手上啊。种种迹象表明,王文昭这次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地要跟我干下去了。我苦口婆心地劝过他,希望他看在大家都是亲戚的分上,不要在这些事情上扭到臊了,可他根本听不进去。我把他调到建兴来,除了为他当副局长做准备外,也是为了我在建兴干事利索些,没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他为啥恁个弯经呢?”

“陈德愚,全都是陈德愚这个家伙在捣鬼。他天天都要去派出所啊,他是在催命哪。现在你知道了吧,他们关系不一般哪,要是换成其他人,他王文昭会连自己的亲舅子都不认?”

“狗日的,这个人太坏了。”四娃咬牙切齿地说。

“坏不坏,你看看这个就晓得了。”李元成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交给四娃道,“你自己看嘛——他说你的杀猪房污染了宝马河,已向王善奎写信举报了,还建议把杀猪房关掉。王书记要我处理,我到现在都没理这个事。凭我对他的了解,他很快又要向县委甚至向地委反映。真要那样,恐怕你那个杀猪房就是天王老子也保不住了哦。”

“杀猪房关哒,老子非弄死他不可。”四娃看完信,气得拿着信纸的手抖得哗哗响。

“杀猪房关哒算个球啊,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保命要紧。你还弄死他,人家马上就要弄死我们了。”

“老子明天就动手,看哪个先弄死哪个。”

“你——敢?”李元成用鄙夷的目光毫不隐晦地表达自己的质疑。

“老子从来就杀人不眨眼,不信试一下嘛。”四娃受不了李元成那近乎侮辱的眼神。

李元成意味深长地看了四娃一眼,稍停,才压低声音道:“四娃,现在的确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紧要关头了,形势十分危急。趁王文昭还没有把所有调查材料和证据交到公安局,我们做最后一搏,也许还有一线生存希望,一旦错失出手的机会,一切都完了。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很少很少了啊。”李元成随即把眼睛一鼓,阴森森地说,“要保住我们的人头和杀猪房,恐怕只有铤而走险了!”

“那——到底干掉哪个,陈德愚还是王文昭呢?”

“他们两个穿的连裆裤,王文昭知道的东西,陈德愚肯定也知道,留下任何一个,都后患无穷。王文昭已经完全不想认我这个舅老倌了,最近处处躲着我,生怕我打听案件的侦破情况。既然他都不认我了,我还认他捞球。我李元成从区公所普通工作人员干起,一步步干到今天不容易呀。谁敢阻止我的仕途,老子非与他拼命不可。”

“那就把两个都干掉,一个都不留。”

李元成不置可否,只是用十分严肃的眼神看着朱四娃,用极低的声音说:“四娃,我们现在已经没有一丁点儿退路了,成败在此一举。你务必谨慎行事,周密谋划,不可有半点闪失。三娃做啥事都不靠谱,所以这个事就不要他来掺和了,也不要告诉他,免得他酒后又说漏嘴了。”李元成说完,重重地叹了口气。

朱四娃从区公所宿舍出去的时候,已是深夜了。李元成从窗口看着四娃的背影,自言自语道:“对不起啊,四娃,也只有牺牲你了啊。”

3

天刚亮,四娃喊其他几人把肉背到摊子上去卖,要捡娃留在杀猪房。待众人走后,他才把正在外面打整卫生的捡娃喊进屋来。四娃坐在床沿上,他要捡娃对坐在床前的一条板凳上。捡娃觉得很不适应,犹豫了一下,才挠着头别别扭扭地坐下。

“捡娃,杀猪房的所有人中,你最小,对我最忠心,所以,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有件事,我很不忍心说出口,但现在已经火烧眉毛了,不得不说了。我也只对你讲,他们都是大人了,莫来头。”四娃边说边从床头枕头下拿出一沓钞票伸给捡娃,“捡娃,拿去自谋出路吧,这是你应该领的工资,一直放在我这里的。”

捡娃一脸恐惧地把双手往身后倏地一藏,似乎手一伸就会被人剁掉。他从板凳上站起来,带着哭腔说:“四娃哥——你——要撵我——走啊?”

“捡娃,你恁个聪明勤快,我啷个舍得撵你走嘛。有人向县委书记举报了我们,说我们污染了宝马河,杀猪房马上就要关了哇,我现在都毛焦火辣的呀。”四娃也哽咽起来,同时抬起袖口揩眼睛。

“哪个要关杀猪房嘛?我们不是有李县长照顾到的嘛?”

“李县长也没得办法了,你自己看嘛。”四娃把手中钞票放到床上,再从枕头下拿出陈德愚那封检举信交给捡娃说,“以后你要多保重,不要和人家打架,免得人家欺负你。李县长要到县上去了,杀猪房也要关了,在建兴场我自身都难保了,也就照顾不到你了。”

“四娃哥,我还能去哪儿嘛?”捡娃说完,眼中滚出两行泪水,然后咧开嘴,无助地嗷嗷大哭起来。

四娃也哭了。在他的印象中,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捡娃哭,哭得如此伤心。他流着泪说:“李县长昨天告诉我,王书记把这封举报信批给他后,他一直都没让我关,可现在陈德愚又在往地委、省委告,他也莫得法了。”

“有——有莫得办法——法让他——他不要告了嘛?”捡娃边抽泣边说。

“这个狗日的是头顶上害疮脚后跟流脓——坏透了的,他看到我们杀猪卖肉赚了钱就眼红,一心想整垮我们。变狗是改不了吃屎的,要让他不告,除非他死他妈哒就不得告了。”

捡娃突然停止了抽泣,他眼睛一亮,呆立在原地认真地思考着四娃刚才的话——除非他死他妈哒就不得告了。渐渐地,他眼中掠过一丝杀气,然后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让——他——死!”

4

王文昭已经整理完了对陈德愚、林锡平、冯文普、何勇、三娃、四娃等人的调查记录及人证物证清单,并做好了发生在从林锡平认识李元成到秦勇全溺亡期间的众多案件的详尽分析。他今天要去公安局汇报案件侦破进展,同时,还将向巫启旺申请增派八名警察,补给四辆警用摩托及其他警用设备——他要出手了!

在上午的全所干警会议上,他简短地讲了针对相关案件的近期侦破进展和大致工作计划,目的是提醒大家这几天一定要提高警惕,同时做好打硬仗的准备。

吃过午饭,王文昭便骑着摩托突突突地驶离派出所。建兴正街与莲花上街的拐角处,停着一辆解放牌大货车,挤占着本来就不宽敞的街道。王文昭骑摩托车从这里慢慢挤过时,摩托差点就擦在货车高高的车轮上。

摩托车缓缓驶出人来人往的建兴场,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了,黑色的柏油路也越来越通畅。初冬的寒风,刮过他的帽檐,哗哗作响。道路两边,桉树叶在悠悠飘落,大片大片的庄稼地,在冬日软软的阳光下,沁出淡淡的绿色。

一过大王场,就要到反壁崖了。反壁崖在当地又称魔鬼崖,人们常常谈之色变。这里道路一侧是高高的绝壁,绝壁的石缝间长着一蓬一蓬黑褐色的蓑草和零零星星的青冈树,道路的另一侧也是绝壁,绝壁下便是宝马河。宝马河在这里变得更深更急了,与建兴场一带相比,河水也清亮了许多。再前行三里,宝马河从定水场注入西河,这条河就这样把它的生命托付给了另一条河。

国道212线在这里突然来了一个九十度的急弯。不光道路是急弯,山崖和河道也都是九十度急弯,从而形成从高到低三个相互平行的直角梯度。不熟悉路况的人,第一次从大王场方向驱车而来,会形成道路突然中断,前面突然横着一条河流的错觉,车祸往往就这样发生了。

快到拐弯处,王文昭早早就减速了。就在这时,他突然感到身后一辆大车正在加足马力疾驰,马达的轰鸣声和货厢剧烈的抖动声,伴随一股热气,从后面直逼过来,地面随之猛烈震动。他下意识攥稳方向,加大油门,同时扭头一看,发现正是那辆停在正街拐角处的大货车。凭着警察的机敏,他已经意识到此车的动机了。

大货车马上就要撞上摩托了,但丝毫没有减速和避让的意思。王文昭将摩托微微向右一偏,大货车也跟着向右压。行至急弯处,摩托几乎是骑着道路的边线在行驶,他已经看到了绝壁下的滚滚河水,再也无法避让了。他感到偏斗下的轮子突然悬空,车身右侧一虚,于是将身子本能地朝左狠狠一压,同时向左急打方向,在摩托转身的一瞬间猛轰油门。大货车也疾速转向,继续紧追,猛烈抖动的货厢,发出令人心惊的哐啷声。

刚转过这道急弯,接着又是一处阴角弯。警用三轮摩托在高速行驶下,偏斗会产生一股很大的拉力把车身朝右拽,加之这辆车又老又破,驾驶起来本来就不利索,因此,王文昭始终没能摆脱大货车的紧逼。他扫了一眼右边的悬崖和河水,突然朝左猛打方向,摩托就紧靠左边的山崖行驶,希望这样能避开大货车。摩托刚到阴角弯的最深处,大货车突然就从马路右侧哐的一声猛撞过去——他无路可逃了!

就在大货车撞上偏斗的一瞬间,他松开抓住方向的双手,双脚抬起用力在摩托背上一踩,腰身一挺,同时探出右手,稳稳抓住大货车车厢围栏上沿的铁杆向空中腾跃,待身子跃起,双脚在崖壁上竭力一蹬,便顺势滚进了车厢。

大货车猛烈撞上摩托,再将摩托抵上岩石,整个摩托就压成了一堆扁扁的废铁。货车保险杠歪向一边,引擎盖高高掀起,反光镜从车头上挂了下来,一块簸箕大的岩石被撞垮到路上,空气中瞬间就弥漫着浓浓的汽油味。突然轰的一声巨响,摩托爆炸燃烧了。火苗哗的一声,顺着溅到货车上的汽油,引燃了大货车。

驾驶室右侧门突然打开,先后跳下两人,一个是朱四娃,另一个是汪启友。汪启友是区公所的货车司机,他在部队是汽车兵,多次翻越二郎山往返川藏线,去年才从西藏转业到区公所,与派出所的曹正平是同一个连队的战友,二人关系甚密。这辆大货车一直就是他在开,经常帮四娃在外地拉生猪。

这时,从定水方向过来一辆幸福250摩托,嘎的一声停在二人面前。二人翻身上车后,摩托轰的一声就朝建兴方向疾驰而去。

王文昭从车厢上跳下来,刚跑出不到三十步,大货车也爆炸了。货车燃烧后腾起十余丈高的黑烟,同时发出噼噼啪啪的爆燃声。大火点燃了石缝间的蓑草和青冈树,崖壁上立即就挂起了无数的火把。

交通中断了,来往的车辆很快就在两端堵起了长龙。司机们从车上下来,三三两两地围在一起,望着远处的烟柱议论纷纷。

5

王文昭惊魂未定地返回建兴场,正准备让教导员黄大辉马上去公安局汇报今天下午的离奇车祸,却听到另一件更加令人震惊的事——陈德愚被人杀了!

据黄大辉讲,王文昭下午刚离开派出所,陈德愚就来了,他听说王文昭去公安局了,啥也没说转身就走了。刚从莲花上街下来走到正街拐角处,捡娃不知从哪里出来突然冲到他面前,用剔骨刀连捅了陈德愚胸部七刀。陈德愚大叫一声便倒了下去,鲜血喷了一地,红红的一大片。

当时街上有很多人,大家听到陈德愚的叫声才看到这血腥的一幕。有人马上冲过来将捡娃扭住,并夺下他手中的剔骨刀;有人背起陈德愚就大喊大叫地冲向人民医院;有人跑到派出所报了警,两名警察立即就将捡娃抓了起来。

王文昭回到派出所之前,医院已经对陈德愚实施了最基本的止血和急救措施,然后输上血输上液输上氧,由医院唯一一辆救护车一路鸣笛送往南充川北医学院附属医院。梅兰也哭着和好姐妹何菊芳一起跟了去。地区教委主任陆大鹏接到电话后很快就赶到了川北医学院。

王文昭听完黄大辉的讲述后,立即从派出所出来,他要亲自去医院看看陈德愚的伤情。出门前,他将一支手枪揣进了裤袋。在陈德愚被刺杀的地方,王文昭看到了那摊殷红的血迹,在通往医院的路上,一路也是血点。王文昭的心紧了,那乌红的血点,像是从他心里流出来的。

他找到那位参与过抢救工作的代姓医生询问情况,代医生看了他一眼,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摇着头说:“凶多吉少啊!初步判断,至少有三刀刺穿了肺部。根据我二十年的急救手术经验,类似的情况还没——”代医生看到王文昭眼中正喷着怒火,不敢再说下去。王文昭一言不发,在原地僵立了一阵,才神态木然地慢慢挨回派出所。

回到派出所,他瘫坐在木椅上,又发了一阵呆,然后才抓起电话,向巫启旺简要汇报了今天下午的车祸和陈德愚被杀的事,并称建兴的形势十分可怕,急需公安局支援。巫启旺在电话那头大声骂道:“狗日的,疯了嗦。”他要王文昭不要害怕,先稳住阵脚,保护好自身安全,公安局增援队伍马上就出发。巫启旺随即派出八名干警分乘四辆摩托驰往建兴场,并命令所有增援人员一律听从王文昭指挥。

增援车队一驶进派出所大院,王文昭就立即命令所有干警在院中紧急集合,然后进行了简单分工并下达了抓捕令。他认为在目前的局势下,开拘留证都太过文雅了,于是就口头宣布了抓捕名单:朱三娃、朱四娃、钟天棒、刘莽娃、千万干不得,另外还有区公所的袁建军和汪启友。

下达完抓捕命令,王文昭铁青着脸站在阶沿上,扫视了一下整支队伍后大声吼道:“堂堂建兴中学的校长,居然被一个小混混杀了,而且就在派出所门口。我本人今天下午也遭到了暗杀,手段极其狠毒。可见建兴场这股黑恶势力已经疯狂到何种程度。这是我们公安队伍的奇耻大辱!我们看起来威风八面,要枪有枪,要弹有弹,可是,连一个文弱书生都保护不了,人民养我们还不如养一条狗!

“各行动小分队,必须带足武器,包括一支手枪、十发子弹。不管什么人,不管遇到多大阻力,都必须全部抓回来,没有任何条件可讲。一旦有人拒不接受抓捕,甚至暴力袭警,你们可动用所有警具,必要时可开枪击伤,无须向我请示。

“行动中不得使用警报器,不得扰民,不到万不得已不许鸣枪。今天的抓捕行动必须秘密进行,不得走漏风声。我先提醒一下大家,我们内部已经出现了叛徒。上过前线的都知道,队伍里一旦出现了叛徒,就意味着流血,意味着牺牲,意味着全军覆没,所以这是决不可容忍的。在之前的侦破过程中,所里的好多秘密都被泄露了,令我们的工作十分被动。我要去公安局的事,今天上午才决定的,除了所里的人,我没对任何人讲过,可是别人就能准确掌握我的行踪。老子差点连命都丢哒,这还得了,咹?”他突然大喊一声,“曹正平,给老子滚出来!”

曹正平用颤抖的声音应了一声,才怯怯地从队伍中走上阶沿——他已吓得面如土灰了。王文昭瞪着曹正平,突然一记横勾拳朝他头部猛砸过去。曹正平“哎哟”一声,身子一歪,一头就撞在砖墙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待曹正平扶墙站直,王文昭转过身去,脸朝地,肩膀一耸,大吼一声:“给老子抓起来。”两名警察走了上来,嚓的一声就将曹正平铐上。

6

抓捕朱四娃等人十分顺利,几乎没费一枪一弹。也许他们自信有区长撑腰,没做任何反抗,甚至十分配合。但抓捕袁建军和汪启友则遇到了麻烦。

四名带着手铐警棍的警察,一到区公所,整个大院都惊动了。派出所民警到区公所抓人,这在建兴场可是闻所未闻的大事。楼下的嘈杂声惊动了李元成,他一打听,才知道大致原委,于是手里夹一支烟,从楼上慢慢下来。

“你们要抓谁呀?”他猛吸一口烟,吐出长长的烟雾,自信而沉稳地问警察。

“袁建军、汪启友。”其中一名警察回答道。

“呵呵——为啥呢?”

“不晓得。”

“那——你们哪儿来哪儿去。”李元成脸色一阴,用夹着烟的手,朝着四人往外面一挥。

“不行,我们现在必须将他们带走。”

“反了!敢到我区公所撒野,胆子不小啊。”李元成把烟头往地上一砸,然后指着地面说,“你们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想抓就抓呀,嗯?”

“王所长命令我们来抓人,我们就得奉命行事,希望李县长不要为难我们。”都知道李元成是王文昭的亲舅子,也知道他即将升任分管公安的副县长,刚才还雄赳赳的几名警察开始发虚了。

“那好,我不为难你们,你们去把王所长喊来,让他把抓人的理由先给我说清楚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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