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0 改不掉的坏习惯
程励很想下车去，将凌晔从酒吧拉出来，可手按在车门的拉手上，迟迟无法动作。
冲进去后，他要怎么反驳？插着腰和人对骂吗？
即便占了上风，也会被指责心虚了，急眼了。
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他的手机再次响了一下。
程励没什么力气地拿出手机看，自己收到一封邮件，发件人一栏一看就是随机生成的字符，程励听凌晔说起过，这是随机邮箱，几分钟后就查不到来源了。
应该就是庄灿发的吧。
程励点开，里面只有两句话：“想知道他看过什么吗？记得戴耳机看附件。”
短短十几个字，像十几枚子弹一样击中在他胸口。他颤抖着手从包里摸出耳机戴上，打开了附件中的一个视频。
画面被肉色填充，声响浪溅双耳。
全是他自己的声音。
比他设想的更加刺耳刺目。
除此之外，还有几张他被人拥抱，或者亲吻的照片。
但比起视频，都已经不算什么了。
车内的后视镜映照出墨镜之后露出一半的眼睛，已是肉眼可辨的泛了红。克制的一声吸气，令司机也忍不住关心地问了一句：“小伙子，你没事吧？怎么哭了？”
程励摇摇头，收起手机，抬手把墨镜往上顶了顶，顺手抹去眼泪：“……师傅，走吧。”
见他如此，司机也不刨根究底，只问：“接下来要往哪儿去？”
程励把视线从窗外撤回：“不知道，先开着吧。”
车行驶在丛丛霓虹中，程励低着头，那些五光十色却仍然被他尽收眼底。
无数次经过这里，每一个灯箱的位置都要刻进他这顽钝的脑海中。他曾在这个世界中寻找慰藉自己的糖果，迫不及待地一口气塞进嘴里，发觉自己咽不下，只好在尝过滋味之后吐出来，再去寻找下一枚糖果。
其实以他自己的职业来说，这么做是不应该的，可是他和那些找他诊治的大部分人不一样，他的性向决定了他无法找到更好的答案。
他的家庭不幸，所以他想有一段亲密关系，一个幸福的家庭。
只可惜他人所拥有的被法律承认的关系，收到的种种祝福，种种保护，他都不会有。他的世界里没有丈夫和妻子，只有情人。
情人，这个词通常蕴含的，只有露水般易逝的感情。
期望与现实的自相矛盾，加重了他的短视，他变得只顾今朝，不看以后。哪怕深谙心理学，可是在恋情面前，他永远都不是步步为营、细嚼慢咽的角色。
这是个坏习惯。
但他曾经以为，这个坏习惯在凌晔面前并不坏，因为他们都是坦诚率真的。
他以为人生将要掀起新的篇章了，他忘了前尘旧梦，自以为焕然一新，殊不知那些他想要忘却的事其实并不能真正被遗忘。
无论是旧时犯下的荒唐愚蠢的错误，还是执意要将他摆正的程裕德，抑或是等着看他笑话亲戚，他们都在那里，不曾消失，只是被他忘了。
就像凌晔时常吐槽他，说他记性太差。
不是记性太差，是不敢让任何痛苦的事刻在心上。他总是假装，假装不知道，假装不会受伤。
可是现在，美梦如破碎的肥皂泡，他再也不能假装下去了。
哪怕凌晔只是闹别扭，没有真的生气，愿意跟他在一起，可是那之后呢？
要凌晔也陪他接受诋毁吗？
要凌晔的竞争者拿着自己的黑历史，甚至是凌晔的诊断情况来打击凌风集团吗？
如果程裕德知道他们真正的关系，发疯起来真的用剪刀伤人怎么办？
如果凌晔的母亲知道了这些事情倍感痛苦，或是像程裕德那样以爱为名伤害凌晔，又该怎么办？看着凌晔跟家人渐生龃龉？如当年的自己那般？
难道学电视剧里的人私奔？
可他凭什么让凌晔放弃现有的优渥资源跟自己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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