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负人儿子, 忽悠人儿子叫爹,还被人亲爹抓了个现形,这可还行?
当时的场面有一点尴尬。
但边老邪自问风里来、雨里去, 见过的大场面不知多少了,这么一点尴尬还不放在眼底,在察觉到方不让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 他也十分有礼貌地递回去一个尚算“友善”的微笑。
说实话, 不管边斜是不是真出于善意,这笑容落在旁人眼中, 多少就带了点挑衅的意味儿。
好在方不让并没有计较的意思。
方还看见他来了, 就收起了先前和边斜玩闹时那生动的表情, 抱着魔方字的自动走到了他和宋京的身边, 只是目光依旧时不时向程白转去, 眼神里是不大能掩饰住的好感。
几位客户见到方还倒是有些惊讶, 还问了两句。
在得知这是方不让的儿子之后便难免恭维起来, 什么“长得真好看”“看着真伶俐”之类的夸赞不绝于口。
跟苏妙见面的地点约在外滩, 一家下午茶非常出名的店,特意订了景观位, 透过临窗的大玻璃就能看见午后日光照耀的黄浦江和江上缓缓驶过的游轮。
因为见过客户, 程白他们到得不算早。
苏妙已经在位置上等了有一会儿了。
她是那种十分清纯无害的长相,又是大学毕业没多久的年纪, 正是青春最好的时候,充满了胶原蛋白的脸即便只上着淡妆也吸引着旁边路过的人,让人的目光忍不住流连。
跟方不让结束关系已经有一阵了。
想起今天要见面, 她还去店里做了新指甲。
漂亮明艳的孔雀绿,不是皮肤非常白的人根本压不住。
程白他们从外面走进来,看见她只有一个人,也没带别人时,便都微微蹙了眉。
相比起单枪匹马的苏妙来,他们的人显得太多了。
这未免会有一种咄咄逼人的味道。
而他们想和苏妙好好谈谈,自然不能给人这样的印象。
程白和朱守庆合计了一下,决定其他人都在别的位置等着,反正苏妙只见方不让,不如让方不让先去谈,等有眉目了再叫他们也不迟。
没想到方不让直接否决。
他对女人的兴趣从不长久,已经“交往”过了的更是没有什么新鲜感。不管对方有什么样的理由,他也实在不想多跟对方说一句话,所以让朱守庆跟自己一起去。
但朱守庆考虑了一下,竟然道:“还是程律去吧,两个大男人看起来也还是欺负人。程律是女性,跟女性沟通起来会比较方便。”
程白以前没接触过这种官司,根据她临时抱佛脚从书上看来的经验判断,朱守庆这句话是没有错的。
所以她考虑片刻答应了。
于是其他人坐在了附近,由程白跟着方不让,向苏妙走去。
苏妙今天穿一身浅绿缀奶白色珍珠的裙子,来时披着的毛茸茸的坎肩放在沙发另一侧,她全程微笑着注视着方不让走过来。
但在瞥见他后面还有个程白时,面色便微微一变。
程白耳垂上挂着的那六芒星镶孔雀石的耳坠也是深深的蓝绿色,中心一抹晶莹的钻光点缀,低调之余却依旧精致闪耀。
她一时觉得被扎了眼也被扎了手。
“苏小姐,好久不见。”
程白也是一个有观察力的人,虽然鲜少跟苏妙这样的人有深入接触,但察言观色也是组律师的基本功了,轻而易举就感觉出对方似乎不大喜欢自己。
是了。
天知道苏妙答应见面时一定要求方不让出面,她和朱守庆只想到方便沟通的问题,可没想过“同性相斥”这种千古至理。
方不让却是连招呼都懒得打一个,径直坐在了她对面,两条大长腿随意地一架,俨然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地盘,抬眉便单刀直入地问:“殷晓媛给了你什么好处?”
苏妙忽然觉得有些气闷。
方不让就是这样一个人,感兴趣的时候跟逗猫儿似的逗你,有品位有风度还有情趣,但一旦他的兴趣消解,抛弃得又比谁都快。
甚至说不上是冷酷绝情。
因为他身边的女人们还配不上这些词。
他扔掉她们只像是扔掉一件衣服似的,无非是付出一些钱的代价,“分手”的时候都不会自己出面,只叫他身边那位尽职至极的宋助理来。
她很少见到方不让对哪个女人特别。
在见到殷晓媛之前,苏妙其实以为她会很不一样。
毕竟是跟方不让结婚了的女人啊。
可见到了之后,却有些大失所望。
在苏妙看来,殷晓媛与自己其实没有任何的不同,甚至更可怜。
但这些她都不会在方不让面前提起。
男人并不喜欢听这些。
她一手支在了自己的下颌上,一张容长的脸上,猫儿似的一双眼,妩媚极了,却没有描太深的眼线,所以又显得干净,唇边挂出笑来时便有几分自然的娇俏:“方大律一向喜欢用利益来衡量人,也不喜欢沾染什么不在控制范围内的花花草草,问出这样的问题来不奇怪。想来,我要说我什么好处都没拿到,你肯定是不信的。”
现在这社会,无利不起早。
方不让所信任的只有利益和自己的理性。
他随意地翻了一下饮品单,点了杯咖啡,又顺便帮程白点了一杯苏打水,然后才道:“你有没有资格跟我‘同居’,你自己很清楚。撒谎算计我,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程白出门的确不大爱咖啡,除非是做案子熬夜加班看文件。否则大多数时候一杯苏打水就足够,像这种很女生、很小资的下午茶,她极少来。
以前律协开会大家聚会时她也是这习惯。
所以听方不让点苏打水时她没反对,只是坐在一旁听这两人说话。
可苏妙的目光却忍不住再次落在了程白的身上,一只搁在桌上搭着咖啡杯边缘的手没什么异样,但垂在桌下放在腿上的另一只手掌却已经悄然握紧。
她其实没想过今天程白会来。
尽管决定来之前已经在心里告诫了自己一万遍,要冷静,要聪明,要抓住机会,可这一时间依旧有点不能淡定。
好在她情绪调整极快。
眨眼就跟没事儿人似的。
苏妙向方不让眨了眨眼,轻笑:“可我是真觉得方太太可怜。她跟了你这么多年,还为你生了孩子,你却这样对她。以前我跟你,是以为你单身,觉得自己年轻貌美,又有点小聪明,不愁抓不住你的心。我可以跟别人竞争,也可以为了你花枝招展,就算做的事情的确让人不齿,可所有选择都是我的私事,除了你跟我之外也不会伤害到别人,没有什么道德上的污点。直到你太太找上我,我才知道,我不仅是个情人,还是个情妇,是个插足别人婚姻的第三者。”
听上去像是失足少女悔改。
可程白听着总觉不是那么对味儿。
这些话从苏妙嘴里说出来怪怪的。
方不让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不要告诉我你因此起了愧疚,想要弥补自己的过失,所以决定无私地帮她一把。”
苏妙貌似惊讶地抬手掩住了自己的唇:“就是这样呀。”
方不让的目光冷了下来。
苏妙却忽然生出一种报复的快意来,难得能看到方不让露出这样的神情呢,她故作歉然地道:“跟过方先生的女人都知道,方先生从来是个只谈性不谈情的人,有太太有孩子在外面混着的时候还毫无愧疚,可能实在没有办法理解像我这样还没坏透的女人为什么会生出这种想要补偿的愧疚吧。”
方不让喜欢的是漂亮蠢货,但那也得是识趣的漂亮蠢货。
女人一旦开始直白地跟他谈条件,就会令人索然无味。
他脸上最后一丝表情也没了,只问:“车?”
苏妙没回应。
方不让又换了个词:“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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