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晚行也很手足无措。
此番无措细数的话, 来源于两个方面。
一是那琵琶虽然并非她的本命琵琶,却也是朝夕相伴的心爱法器,师门里拿来给她用的琵琶, 自然绝非凡品,价值算不得连城, 也极是不菲。
二来……琵琶是她扔出去的,而她扔琵琶显然不是因为, 这东西砸在那黑头鱼身上能有什么用,而是因为惊慌失措。
但眼看面前持剑的少年显然并不是这么想的。
更关键的是,只一眼, 风晚行就认了出来, 一剑斩了自己琵琶的这少年,正是此前她掀起窗帘时看到的那一位。
而如此从近处去看时,少年身上剑意纵横, 正气昂然,五官挑不出半点瑕疵, 俨然像是小少女们偷偷摸摸看的话本子里的飞仙下凡。
风晚行看得有点呆,觉得自己看别人时不能这么明显, 却又转念觉得, 自己之前看他都被抓住了, 现在再被抓住一次,想来也不会更难堪。
那便多看看。
虞寺确实觉得是自己的错。
他明知这船上坐着一位西湖天竺的音修,目标显然也是这永虞河中的黑头鱼,却以自己的固有经验和认知去判断了对方的攻击手段,不料如今的西湖天竺也随着时代在变, 竟然也会抡起手中的乐器进行攻击了!
这一条可以在回宗门后上禀,记录下来。
若不是他没想到这一层, 又怎会发生此时此刻琵琶碎一地的惨案,以后若是同门师兄弟见到西湖天竺的音修时,也应当注意。
――虞氏嫡长子、昆吾山宗大师兄自小到大所受的教育向来都是,遇事先自省,总结归纳错误,时刻警醒自己,决不可下次再犯,顺便当然也要提醒自己的其他同辈后辈。
是以还没等风晚行反应过来,虞寺已经收剑回鞘,深深一礼,自报家门道:“昆吾山宗太清峰虞寺,学艺不精,收剑不及,实在抱歉。”
他这一礼,是对着风晚行,也是对着她身后船舱之中未出声露面的其他人。
西湖天竺的几位长老本来都已经沉着脸准备出来了,结果就听到了虞寺这一声,脚步顿时一停。
方才虞寺并没有藏剑意,因而剑起,几位长老就已经认出了昆吾剑,脸上自然而然都带了一抹怒意,心道昆吾山宗未免欺人太甚!明明见到了我西湖天竺在此,竟然还出剑,简直就是不把西湖天竺放在眼里!
但昆吾剑意,与太清峰虞寺,到底还是有区别的。
又或者说,任何一名昆吾弟子,哪怕是昆吾长老,都与太清峰虞寺,是有区别的。
且不论此时此刻他们就身在青芜府永虞河上,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更何况,昆吾山宗这一辈最出名的弟子,那传说中惊才绝艳天生剑骨,甚至愿意让怀筠真人愿意勉为其难把他妹妹也收下的大弟子,名字不也是虞寺吗?
太清峰只可能有一个虞寺。
就算有重名,恐怕也不敢在外行走时,以“太清峰虞寺”之名自称。
更何况,方才小少年的那一剑他们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剑意流畅纵横,已经做到了他现在这个境界所能做到的最好――不,比最好还要更好。
难道他们要为一把琵琶和这位怀筠真人前途无限、极有可能会成为下一任昆吾山宗掌门的虞寺交恶?
风晚行也是一个激灵。
她甚至忘了避开虞寺的这一礼,就这么颇为傻乎乎地站在原地,再泛着傻气地问道:“你是昆吾山宗的那位……虞大师兄?”
虞寺依然躬身未起:“正是。”
风晚行倒吸一口冷气,自己竟然第一次出任务便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大师兄!茶余饭后,宗门里的师姐妹们闲谈的时候,可没少提到这位虞寺虞大师兄,话里话外都是憧憬与向往,她听多了,自然也有了许多好奇。
除此之外,她的心底还隐秘地有了一丝欢喜。
她为之心跳的少年,竟然是虞寺。
原来是虞寺啊。
风晚行心道,盛名之下,果无虚士。转念却又想道,自己分明是在不知道他是谁的时候,便已经心意摇曳,绝不是因为他是虞寺才这样的,就算他不是虞寺,她也……她也……
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退出网页小说畅读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