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死亡和成长（下）
丛书行到家的时候，新闻上说着火的并不是他们家那栋楼，他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
不远处有消防员在疏散人群，他怔愣在原地，看着冒着浓烟的楼层良久才扭回头，若有若无叹了一口气，看着自己家的单元门，还是打算进去看一眼。
推开门，又是浓重的酒味。丛书行皱起眉头，四周环顾一圈，并没有看到丛建国，不知怎么，丛书行突然觉得屋子里格外压抑。
丛建国的卧室门半敞着，依稀可以看到床上的鼓包，他走过去，顺着敞开的门缝侧身进去了。
丛建国平静的躺在床上，盖着雪白的被子，双手放在身体两侧，看起来好像沉睡了很久，身上还穿着那天去找丛书行的牛仔外套，手心里攥着一个钱包。
“丛建国，外面着火了你不知道吗。”
丛书行走过去，将丛建国手心里的钱包抽了出来，这才发现钱包竟然就是自己妈妈的那一个，上次还因为这个钱包两个人吵了起来。
而眼下，丛书行却没心思去管这个钱包，刚才随着他的动作丛建国的手垂在了床边，毫无生命力。
“丛建国，醒一下。”丛书行有点慌了，他站在地上，抓住丛建国的手，蹙眉看向丛建国的脸。
回答他的只是无尽的沉默，丛书行用力打在丛建国肩膀上，怒吼，“起来！丛建国！你给我起来！”
没有人应答他。丛建国安详的躺在那里，毫无杀伤力的模样让丛书行有点恍惚，以前就是这个人一次次伤害他和妈妈吗。
丛书行不敢去探丛建国的鼻息，他阴沉着脸，把人从被子里拽出去，背到了背上，随着他起身，手里的钱包也掉在地面上，那里面掉出一张全家福。
照片中妈妈被人撕去了头，只剩下丛建国和他，丛书行低头看着，胸口突然闷痛起来，眼睛酸涩，他弯腰将那张合照攥进手心，背着丛建国去了医院。
……
“死者送来之前就已经断气了，身体没有任何创伤，酒精量含量特别高……”
“死者患有肺癌，我还记得他上周来过一次，因为是晚期，治疗的话费用高也活不了多久，死者就没有选择治疗。”
医生的话一直萦绕在耳边，丛书行站在急诊室的病床旁，丛建国躺在上面，身上盖着白布被丛书行掀开一角，丛建国苍老的脸和半头白发留在外面。丛书行知道自己解脱了，丛建国不会再突然起来打他一顿，他再也不会挨骂。
这个人，永远的离开了自己，用一种特别残酷的方式。
丛书行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他的嘴抿成一条线，神色晦暗，幽黑的眼眸里不再有恨，平静的像不会流动的死水。
“你早该死了，你死了就再也没人打我了，你别想我会难过。”
丛书行开了口才知道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他表情微动，慌张的移开眼神，咳嗽一声掩饰情绪，他快步走向门口，却在中途又停下脚步，折回身替丛建国将白布盖上，在这之前，他摸了丛建国的黢黑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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