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谁要是把花才当成天真可爱小白受,那就错得离谱了。
花才这个人经历过的事情,比大多数同龄人都多,换句话说,他一辈子活成了别人两辈子的模样,什么妖魔鬼怪都被他碰上,简直像做噩梦一样惨兮兮。
再很难找到一个像他这样赤手空拳挑战hard模式不说,还没有被原生家庭拖累到废掉,甚至在情场失意之后,居然还能够振作起来,在事业上有一番建树的人。
生命中的每一堂课,被迫或者自愿,花才都花了好大的代价,一点一点学起来。
房光霁确实“轻敌”了,他还把花才当成记忆里那个性格执拗、性格孤高,除了读书,其他什么都不感兴趣,也不懂的孩子。确实单论两个人少年时代谁的情商更高,那毫无疑问是房光霁。
不过都过了这么多年,会有所成长的,当然也不只是房光霁一个人。花才从研究生时代起就跟着老师跑项目,三天两头出差,和各种甲方乙方打交道,就算本性自闭且内向,生活也硬生生地在打磨他的性格,直到上班之后,更是变本加厉成为社畜中的战斗机,在看人脸色和揣摩人心方面,绝对不像普通的书呆子那样不知所措。
就好比,房光霁嘴巴上答应和他摊牌,实际上阳奉阴违把关键信息藏着瞒着。
大家都是混社会的老油条了,谁还看不出谁心里那点小心思。
花才想,房光霁不愿意和自己摊牌,无非是不想把自己脱下水,但从他的立场来看,房光霁身边有什么值得信任的人吗?
想来想去,还是自己这个发小知根知底最靠谱。
自然,花才到现在,早就接受现实,认清形势,默默在心底承认自己从来没有真正恨过房光霁。哪怕在他最绝望的日子里,他总是在心底默默地相信对方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
为什么会这么毫无保留地相信另一个人呢。
说不清楚。
有的时候,人就是会感情用事。
就像如果不感情用事,花才怎么可能拿出那笔攒了好久的三万块钱。
他对谁都没说,甚至房光霁也不知道。
——那笔钱本来就是给房光霁准备的。
很难说花才当年一个十几岁的小鬼头怎么会想得这么长远。他在十四五岁的时候就开始兼职做家教,因为他教得简单易懂,实打实地帮学生把成绩提上去,又得益于教育局一纸通知,禁止老师私下补课,他便成了最大赢家,方圆十里的家教生意,他一个人包揽。
当然光靠做家教,想要在几年时间内攒够3万块钱还是很困难,这三万块里,还有花才偷偷摸摸卖掉家里一些小物件,比如奶奶的翡翠镯子,又或者他妈的野男人偶尔兴致来了,为了讨女人欢心所送的银耳环之类。
华荣是个精神上立不起来的女人,精神上垮了,生活上也就一塌糊涂,更不用说去操持家里的事。因此花才很小就开始管家里的财政,花荣只管没钱了找男人,找娘家,找花才要。
花才就像王熙凤一样东挪西移,那些年里,居然凑合着,能够一边对付他妈的无理取闹,一边暗自攒下一笔钱。
要问那钱是干嘛用的。花才谁都没说过。但是心里已经有很清楚的规划。
他会上最好的大学,他要把能拿的奖学金全部扫荡一遍。寒暑假他会去打工。所以这笔钱不是给他自己的。
这笔钱是给房光霁的。房光霁不愿意读书,那就拿这笔钱去学个技术,开个店,怎么都好。他知道房光霁脑子好使,只是心里一直有个结没解开,所以不愿意把心思用在正经的学业上。
但他不是混子,本性也不坏。
所以那笔钱,是花才给房光霁留的最强保险。
房光霁都不知道花才暗自做了这样的打算,在他们甚至都还没有成年,在那个普遍被大人们认为“还是孩子,只会犯傻”的年纪里,已经想得这么长远,一边督促房光霁读书,一边却也开始给考不上大学的房光霁找退路了。
眼下花才回到家,准备理理思路。首先,得搞清楚房光霁瞒着他搞了些什么事情。
十有八九和他有关。
花才想。
关于房光霁提到的什么曾经签过阴阳合同。这种事对普通人来说当然被抓到就是吃不了兜着走。可房光霁现在的身份地位,早就不是普通人了。最坏的结果不过是缴一笔天价罚款,然后该吃吃该喝喝。事业?当然会暂时性地受到影响,不过娱乐圈是笑贫不笑娼的地方,尤其对男明星更加宽容。
花才可以说是对饭圈之类没有概念。
但是在饭圈之上的娱乐圈,却并不是年轻粉丝追星撕逼那样简单的一亩三分地自嗨。实际上娱乐圈的通行原则和潜规则,和社会其他一切各行各业并没有两样。
会签订阴阳合同的可不是只有娱乐圈。
花才见过也听过这类事——在他自己的行业里。
于是,可以顺理成章地推断,房光霁之前那番话也不过是为了糊弄他。不过看对方表情姑且真诚,大概就可以猜想,签合同这类事是有,但房光霁有意把这个事说严重了,希望花才信以为真。
花才叹口气。
并不是为房光霁的巧言令色、阳奉阴违感到不爽,而是开始忧心房光霁到底在瞒什么。
他还没有忘记过房光霁说,“有人让我离开你”。
而花才也说过同样的话。
眼下这出罗生门,正是在双方都各执一词,又互相不愿意亮底牌的情况下,焦灼着。
花才能够理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有一些话不方便说出来。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打算老老实实地按照房光霁的意愿去做个傻子。
基本上来说,房光霁的性格很野,但花才也绝对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这点,房光霁应该也意识到了。
不然也不会现在还在拼命打电话。
花才低下头,看着手机上不断弹出的来电提醒,嘴角抽搐。
只是吓一吓那家伙,结果房光霁好像真的被吓到,眼下急了,开始拼命电话连环CALL起来。
“我要睡了。”
终于,花才接通电话,简单地说。
很难说花才这么钓着别人是不是故意的。他通常不会对别人使这样的坏心眼。
房光霁在那边豆大的汗珠如雨下,说:“才哥,你生气啦?”
花才不咸不淡反问:“你觉得呢。”
房光霁说:“我觉得现在……我的天要塌了。才哥,才哥才哥才哥,你刚刚走的好决绝,看都不看我一眼。你知道前几次你走的时候,至少会用看垃圾的眼神看我……那时候的我是幸福的,因为才哥心里有我。”
“我就是看不惯你这个满口跑火车的态度。”花才嫌弃极了,说:“别舔了,真的看不下去了。说人话行不行。”
“说人话就才哥,我好喜欢你。“
房光霁信誓旦旦。
花才啧了一声。
与衍一?
“虽然这话由我来说可能没啥说服力吧,我在你心里是天字第一号渣男呜呜呜呜。”房光霁说:“但我对你真的是一片赤诚!”
但是成年人的世界可没那么简单,不是说两句情话,双方就能和解的情况。
就不说迷雾重重的房光霁,哪怕不去管当年他为什么消失,现在又为什么被陌生人盯上。
就是花才这边,也确实有不能和他在一起的理由。
“咱俩就做朋友。”花才说:“行吗。别整喜不喜欢那一套,我已经不打算谈恋爱了。”
“好巧我也是。”对面迅速改变口风。
也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花才真的烦了,所以才不敢再提喜欢这两个字。
房光霁看起来没脸没皮,有的时候却小心得过分。甚至是,极其警惕着,不去踩花才的雷。
前面也说了,他看人脸色很有一套,别人心里想什么,多数情况下也是看两眼就猜的清楚。但那些人不值得房光霁去费神,因此房光霁一般就用阳光的笑脸去打发他们。
唯独花才是不一样的。
花才如果真的不开心,或者不耐烦的话。
房光霁就不会再用装疯卖傻那套去对待他。
这个习惯,也是从小就养成的,而且一直延续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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