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脱力地重重倒下,被杜钲接住,轻轻放平回床上,急得话都说不利索:“沈宣你…你……我去让”
“不用了。”沈宣忽然死死抓住杜钲的袖口,喘着粗气:“你回去,别惹祸上身,听我一句劝……这波过去,你就当不认识我和林余。”
杜钲狠狠瞪向沈宣,沈宣却像没看到似的,兀自推了他一把。这场大祸关乎人类命运,如果林余无法平息,那就是满目疮痍,而如果林余平息了,他和林余也难逃审判,异端的命运不会扭转,这是人鱼族一意孤行的苦果,他已经逃不掉了,可是杜钲还有希望,与其陪他在这里消磨生命,还不如早点出门和他那警察朋友通好气,离这场荒谬的纷争远一点。
杜钲不为所动,沈宣闭了闭眼,着实疲惫。
宫缩早就没了间隙,血一直在流,孩子却不见动静,他牵挂的人不多,可想要看到的那个人看不到,想推走的这个人又推不开,除了跟从本能,顺从疼痛,他再没有其他能做的。
时间分分秒秒流逝,监禁室外的风雨逐渐变小,在远方传来最后一次炮火声时,沈宣正嘶声低喊,床单被他的手指绞得凌乱不堪,彰显着他所经历的难以言说的折磨,而床单下段早就被血浸透,一滴接一滴鲜红色的液体砸在地上,把一个生命的消逝过程拉伸得无限长。
杜钲在哽咽,他帮不了沈宣。这里是沿海第三狱所,他和警局的朋友磨破了嘴皮才得以溜进来探视,不可能有机会往里面带人,他只能尽力扶着沈宣,眼睁睁看着沈宣反复受痛。
“杜…杜钲。”沈宣嘴唇轻耸,声音低不可闻。
杜钲急着低下头贴近:“我在我在,你说。”
“找把……剪刀,快…”
沈宣嘴唇发紫,呼吸频率很急促。
杜钲拼命摇头:“你要剪刀做什么,用不上的,你先…”
沈宣捏住他的手腕按在胸口,勉力摇头:“我撑不住了…帮帮我,帮我嗬呃——”
宫缩顶峰是炼狱,沈宣垂下眼皮,超负荷的心脏还在飞速跳动,像跑在崎岖山路上的跛腿人,随时可能倒地不起,从感觉到身体日渐衰弱的那时候他就知道,他也许没机会看着这个孩子长大了,只是他似乎还是太乐观了点,因为他甚至有可能连它出生的那么一眼都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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